清河点点头,又摇摇头,亦是疑惑:“酹泽实则是黄河之神。可当本宫继续追问时,爹爹却欲言又止。夷羿哥哥定是与这河神有什么前世恩怨!”姮娥若有所思,起身徘徊,玲儿连连搀扶。姮娥回眸,问清河:“千百年来,北荒可曾有过水祸滔天?”吴刚沉思回曰:“仙子,末将倒是听闻一事。”姮娥对曰:“且道无妨!”
“上百年前,河内凶兽横行,惹得人界不得安宁。百姓为了平息神怒,大兴水祭,借以数十妙龄之女还以一时太平,百年如一。然不知为何,忽而一日,除一赤蛇,其余凶兽悉数隐匿消失。赤蛇与人语,只要献出洛水神女,方可永保太平!”
“洛神之女?”清河追问,“将军,然后呢!”
吴刚续曰:“神奇的是,百姓着实在人界寻得一女子,出于洛水之滨,名甄宓,打小有御水之力,其心向善,常借用灵力造福百姓。百姓跪拜乞求,甄宓虽心有疑虑,却也于心不忍,便纵身一跃,消失于悠悠长河中。河内霎时开出朵朵莲花,十分娇艳,却又如心头滴血。百姓见状,纷纷叩谢,以为一劳永逸。可几十年后,百姓悉数减少,有的无端失踪,有的身首异处,意识流言四起,说是冤魂索命!”
姮娥点点头,寻思,真正的洛水神女,恐怕已是香消玉殒了、神形消散了……可这冤魂索命又是为何?依照夷羿的性子,但凡有求于他者,他必定路见不平。加之轩辕弓在手,守护四海八荒之生灵亦是情理之中。其中蹊跷之事,便是这冰夷,身为黄河之神,自当有守护黄河之责,怎能放纵鬼祟作怪?莫不是冰夷与鬼祟有连带之嫌!
姮娥与众人语:“本宫想到一法子,诸位见如何?”清河放亮双眸,对问:“何法子?”姮娥续而语:“还望能请得来玄刑司的庇佑啊!”
拜别冥帝,冯夷法力悬上阴阳廊的大门后,御蛇而出。跃上河岸,冯夷摇身一变,换而成郑国国师酹泽。好一个蓝色瞳眸,异邦模样,身居人界多年,竟也习得些市井之气。酹泽细细回味着神荼之话,看来唤醒前世记忆,唯有此法。而夷羿身死,看来与那个人有莫大干系!
自祁鄢将绢宫扇赠予公孙阏时,囚生门已悄然发生变化。这把权力之扇,握在手里轻盈,装在心里沉重。话说囚生门建立之时,意在夺郐。如今虽已完成最初使命,却依旧夜黑夜活跃盛行。原是祁鄢请旨扩延门楣,这才让囚生门活在世人眼中。这把号称郑国称霸四方的神兵利器,隐隐触动了周边列国的神经。
绢宫扇易主一事,惹得武公内心不快。夜里传召祁鄢觐见,质问其中缘由。先帝在位之时,种种亲族之争,掘突每每看在眼里,心有不忿。权力之杖落入手中,他便慢慢学会不相信身边最亲近的人,就连王子,亦是如此,更不必说叔侄之情。没想到祁鄢与公孙父交情深厚如此,竟犯下此等糊涂之事!如若因此除掉祁鄢,怕是谍门陨落。且近来诸国崛起,各方势力不容小觑,亦有不少邻国暗地判断着,想方设法从他国捞的什么好处,比如看似友好实则阴险狡诈的晋国。诸事种种,武公唯有咬咬牙,姑且留他一条小命。祁鄢面对圣怒,一如往常的淡定情闲,跪而释曰:“大王息怒!微臣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武公目不转睛,放眼直视,祁鄢见状,依旧面不改色,武公忽而哈哈大笑,对曰:“祁大人,本王姑且给你一次辩解之机!”祁鄢跪拜言谢,曰:“谢大王恩典!此举,看似易主,实乃护王室周全之良策。公孙阏平日里与大王子、二王子走得近,京城有名四少是也。一来可为臣下、二来可为护卫。而囚生门生来以王室马首是瞻,没有王室之喻,万不会擅作主张。”
武公俯身而视,似乎明白什么,对曰:“祁大人果真思虑周全,竟然帮本王想好了传位之事!了不得啊!”祁鄢叩头跪拜,对曰:“大王,从来囚生门只听令于一国之主,请大王明鉴!”武公忽而哈哈大笑,扶起祁鄢,曰:“祁大人一片忠心,为我郑国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本王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所谓伴君如伴虎,祁鄢不禁抹了一把手心中的汗。虽然结果一如所料,但姬掘突果真一如公子吕所言,事事疑心、翻脸如云、性情乖戾,着实不好对付。毕竟,如果他死了,他将永远带着囚生门的秘密长埋此地,郑国也会因此失去一把锋利的刺向他国的匕首。
“晋国开出何等条件?”祁鄢从袖中掏出晋国盟书,递呈武公。武公回坐书塌,徐徐翻阅,看罢,拍案而起,怒:“岂有此理,晋文侯简直狮子开口,嚣张至极!”祁鄢疑而问:“臣愿为大王分忧!”
刚刚结束的涅槃之战,吕蒙以最后一个幸存者的身份活了下来。涅槃之战是自公孙阏为门主起而定的弱肉强食之法则。活不过涅槃之战者,自然被淘汰。吕蒙接连几次在垂死边缘挣扎,不过苍天饶了他。凭借他的毒门本事,坚强活了下来。好不容易有一口喘息机会,酹泽又出现在他眼前。
吕蒙一边敷药,一边包扎伤口。悄无声息,酹泽推门而入,喜而语:“很高兴,你还活着!”吕蒙深吸一口气,对问:“不知国师大驾,有何赐教……”酹泽开门见山,曰:“你且告诉本座,宗布神夷羿,当年是如何身死陨没?”吕蒙一时语塞,闭口不语。酹泽见状,只手掐喉,吕蒙呼吸衰微,神色黯淡。酹泽发话:“如果你说了,本座可以留你一命;否则,休怪本座手下不留情!”
“一切皆是王母旨意,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酹泽松开了手,吕蒙一软跪在地上,拉拢着脑袋,看似后悔。酹泽细细盘问道:“你可知诬蔑上神之罪?”吕蒙忽而咳嗽两声,吐露少许鲜血。酹泽见状,施法保命,续问:“吕蒙,记住,唯有本座,可以保你的命!”吕蒙意志清醒些许,对曰:“九婴陨落,天庭本就怀恨在心。夷羿之死,是迟早的事!要怪,只怪他好大喜功,自以为是……”话落,复又咳嗽两声。酹泽似乎明白什么,扑哧一笑,嘲讽道:“呵,好一招借刀杀人。没想到名噪一时的宗布神,竟然捞得如此下场。不过……”酹泽蹲下,细细观察眼前人,续:“莫不是你的嫉妒,王母怎又奸计得逞?”吕蒙紧握拳头,缄默不语。
酹泽起身,彳亍徘徊。如今天庭,尔虞我诈,再无昔日尧帝光景。看天庭如何对待昔日功臣便可知,这天界,只属于一个舜帝。遥想过往从前,怒火不禁胸中烧。酹泽逼问,“本座再问你一次,夷羿是怎么死的!”纸终究包不住火,吕蒙一直以来极力隐瞒之事,还是被问了出来,“钻心以棒……”“以何物?”“桃林之木……”
转瞬间,酹泽一溜烟消失了,留下吕蒙独自懊悔。这一副被抛弃的残躯,到底留着,为谁而活?
静静生长的桃花之林,枝丫上簇拥着斑斑花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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