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个魔鬼生活的地方。

一种强烈的痛恶感袭遍全身，恨一个人，连同他曾经待过的地方，也会忍不住生恨。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还是曾经那样，黑气缭绕，别人看不怎么真切。可我可以看到，我的手血肉模糊，骨头轻易可见。

鹿灵珑走在前面，本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可突然听到了果子掉落在地的声音，又察觉出背后出现了很强的怨气。

鹿灵珑转身，看到了盯着手的妈妈，眼睛中彩色流转的光慢慢融为了黑色，身后的黑气不停彪升，让周围本来就黑的世界又增了一个度。

“妈妈，你怎么了？”鹿灵珑知道，妈妈现在怨气很深，难道是因为阿婆说了尚善城吗？

这里是尚善城，是魇帝的老巢，所以，为什么她可以活着，活在这样的地方，她是不是他的手下，是不是想继续杀我——

我走近阿婆，她的眼神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看到我是怨灵而感到惊讶或是惊恐，这是不是说明，她见过。

我突然觉得，她就是他的帮凶，不然，一个被屠杀殆尽的城里，为什么，凭什么活着一个人。她就是他派来害我的人，一定是。我没有放过他，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我。

我一把捏住了她松弛的脖颈，可不知道为什么，手上始终发不出力。

“妈妈，你再做什么，那是张阿婆啊——”鹿灵珑懵了，刚刚还对阿婆那么好的妈妈，怎么现在就捏上了阿婆的脖颈，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妈妈刚才还那么温柔的人，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满身怨气的恶魔了。

张阿婆看着面前这个扼住自己，眼睛中怨气散出，如墨的眸子中是浓浓的恨意。

“孩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阿婆说错了什么，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了。”张阿婆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个孩子。这幅模样，她曾经见过的，可那个孩子最终犯了错，做错了事，把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她很自责，当初没能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不能再步后尘了。

“灵珑，”我在心里大喊灵珑。

“妈妈，我在——”灵珑敏感的听到妈妈没有叫自己宝宝，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照我说的说——”我打开了面前这个老人想要摸自己的手，觉得异常厌恶。

“好。”鹿灵珑不敢反驳，她感觉到妈妈现在真的很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认识乐无殇？”鹿灵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还是照着妈妈说的话传达了。

我看到，面前这个老人在听到乐无殇这个名字的时候，瞳孔明显收缩，表情瞬间不自然了。

他们果然认识，骗我，又骗我，我手忍不住发抖，我想掐死她，可她刚刚对我们极好，为什么要用温情来博取我的信任。

“你认识他，你是他的帮凶？”鹿灵珑再一次替自己母亲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张阿婆有些明白了，鹿儿把自己认成小殇的帮凶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鹿儿只是听到了一个尚善城就变得如此激动。

“小殇对你做了什么，鹿儿？”张阿婆回过神来，紧张的问道。

“不要这么叫我，我讨厌你叫我这个名字，你为什么是他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前面对我的好只让我觉得无比恶心，她和那个魔鬼就是同样的人。

我既生气，又失望，为什么每一个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手一收，越缩越紧，好想杀了她。

“妈妈，”鹿灵珑看到自己妈妈不断缩进，眼中越演越烈的怒火和恨意，赶忙发力。

黑色的角瞬间开始吸收凌霜洛身上越来越强的怨气，白色的角光芒四射，瞬间弹开了已经下死手的凌霜洛。

鹿灵珑一跃跳到张阿婆的面前，看着站在远处的妈妈，真的不解。阿婆很好，妈妈为什么要杀阿婆。妈妈不是还说，要问阿婆带自己出去吗？

张阿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并没有很窒息的感觉，鹿儿并没有下死手，她知道，这个孩子跟小殇一样，其实本性是不坏的。

我看了看灵珑，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用左手抱住，抱进怀里，慢慢的蹲下。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妈妈，阿婆是好人，灵珑看得出来。”鹿灵珑护在张阿婆身前，试探的跟自己的妈妈说了一句。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的眼睛看着她，没有一点黑暗，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好人，可我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毁灭与他相关的所有人。

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这样，跟魇帝又有什么区别，滥杀无辜，就是第二个魇帝啊，我真的好痛苦。

“鹿儿，对不起，阿婆——”张阿婆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鹿儿，心里真的很愧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也有责任。

张阿婆越过鹿灵珑，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鹿儿。自己并不怪她，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地方，活着自己这样的一把老骨头，确实让人生疑。

她知道小乐的名字，如此浓的恨意，想杀了自己也是正常的。恨这种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和冷静。

“阿婆？”鹿灵珑看着走过的阿婆，其实她有点担心，妈妈还会……

张阿婆走近鹿儿，想摸一摸鹿儿的头，可伸到一半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阿婆不怪你，阿婆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可阿婆跟他不是一伙的，你放心。”张阿婆看着背过身去，不理自己的鹿儿，解释道。

我捏紧了自己的手，她认识那个人，可她不是帮凶，而自己刚刚差点杀了她。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心里有些愧疚。

“阿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原谅他。但是现在，你们应该跟着阿婆回去，阿婆给你们做好吃的，只有吃饱了，你想知道的事才有精力去做。”张阿婆像是忘了刚刚还有个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转身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番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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