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彦超军队的部署就到了郭荣手里。
郭荣帐中一片肃穆,几名将军和房朴都面色严肃地凑在舆图前分析情势。
这么一来,拄着长枪,没骨头似的高行周就格外显眼。
俊美风流的相貌,玩世不恭的腔调,大周最不像主帅的主帅是也。
高行周本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追随他已久的五六位将领习以为常,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高行周有一下没一下地以枪敲地,“唉,装输也很难的,再不打,我这白马银枪的名头,就该变成银枪蜡样头了。”
众人哄笑。
高行周板起脸,“笑什么笑,我可指着一战扬名好去未来夫人那儿邀功呢。”
和高行周关系亲近的帐下将领拆台:“八字有一撇了吗?”
高行周悠悠起身,朝那个将领勾了勾手指,对方不当,防备地后退了两步。
高行周莞尔,“你躲什么,哎,算了,没事儿,我给兄弟几个一块解释解释刚才那个问题。”
“看见我手这条疤了吗?”高行周噙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未来夫人留下的。”
其他人嘲笑,“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你的路还长着呢!”
高行周郑重地挑眉,“太没有觉悟了,难怪一个一个到现在还讨不到媳妇。这道疤的意义大着呢,它是我与夫人有肌肤之亲的见证,是我们感情的开始。”
众人:“噫”
高行周半身动了动,一手握长枪,一手拄在椅子把手,托着下颌得瑟地笑,“多谢祝福,放心,我们大婚之日的喜酒大伙儿都有份。”
“……”
郭荣看在眼里,抬头笑道,“放心,下一战就是高家枪一展威风的时候。”
高行周精神一振,“哦?怎么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郭荣微笑,神色明明白白地写着志在必得,“我记得,高家枪里有一绝技,叫回马枪?”
“不错。”高行周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一笑,“绝计,好一招绝计,不成功便成仁啊。”
“但是我喜欢。”高行周挺直身子,笑得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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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风急,孤鹰低空盘旋,落到巨岩,锐利的视线四处警备地盯着。
巨岩下面,一支队伍步伐整齐地逼近,兵士们俱是眼神如狼,神情肃厉,手提寒枪,身披重甲,骑着高头大马。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但周围却萦绕着重重的肃杀之气。
“敌军进一线天了,快禀报元帅。”
慕彦超站在山腰的巨石后面眯着眼睛看了看,“领头的是高行周!呵呵,白马银枪白马银枪,偏到了高行周这里,成了白马金枪,招摇过市,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
“我们动手吗?”身边的将领问道。
慕彦超摆手,“再等等,等进来的人多了再动手。”
战场的高行周敛起一身浪荡不羁,容貌俊俏但神情冷漠,身姿挺拔,如同他手中那一柄寒枪,既是冲锋陷阵的杀器,也可以是挥斥方遒的旗帜。
高行周如同一头侵略性极强的掠食者猛兽,以野兽般的直觉灵敏地捕捉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四周的杀气宛若实质地呈现在他的眼睛里,强弱分布几乎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弧度很小地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道:“双蛟湛金枪,你也激动了吗……不急,很快,很快……”
郭荣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一线天的确是我们败走的必经之路,但是,它也是慕彦超追击我们的必经之路。”郭荣笑得云淡风轻,“派一支千人先遣队从一线天撤退,以迷惑慕彦超。先遣队人少,慕彦超辛苦布置了那么久,为的是一举重创我们,所以先遣队经过一线天的时候他必定不会轻举妄动。等到他后知后觉,发现先遣队后面没有后续军队的时候,先遣队差不多已经走出了一线天。”
“然后,”高行周抬头,看了看头顶只有一隙的苍蓝,两边山石嶙峋遮住无限天穹,“全军大张声势地往另一个方向走,轻装简行,伐木造船,伪装出要南下走水路绕开九龙山群峰逃跑的假象。”
高行周挑起一点金色枪尖,在昏黑的峡谷中格外醒目,然后“唰”地往下一压,顷刻之间,千名特意遴选出的精锐骑兵同时加速,纵马如雷霆般迅速往出口处奔去。
与此同时,慕彦超那边按照高行周和郭荣的安排收到了属下的通报,“什么?高行周队伍后面没有军队?郭荣带着人往东南去了?!”
“是,河道密密麻麻都是周军的船。”
有将领捶地,冷哼道:“可惜了,郭荣胆小不敢冒险,特意避开了一线天,下面的高行周就是个障眼法。”
辛苦部署许久,到头来却是白忙活一场,放谁头都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慕彦超青着脸,“放箭!既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把命留下吧。”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从天而降,却在矫健的战马面前相形见绌。高行周一条长枪使得密不透风,金属箭簇和枪尖不断碰击发出刺耳的鸣声,冲出峡谷的最后两里路程,高行周留在队伍后方掩护,孤身挡下大半箭矢,最后竟分毫未伤,千人先遣队的甲士无不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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