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薄薄的纱帐,尾端系着小铃铛轻灵作响,碧色的春意无声地流入房间里,。
陆韶坐在床边,眉眼半垂,安静地凝视阖眼沉眠的人,带着疤痕的大手覆在莹白的小手。
热度顺着掌心的纹路蔓延至心口。
须臾,陆韶眼中的坚冰融化一角,“手是热的,所以郡君只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久,但没关系,我会等着郡君醒来。”
陆韶低头,牵起郭知宜的手在自己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门口,忍冬焦急地来回转圈,却怎么都不敢进去打扰,等陆韶出来立刻前。
“公子,西北来信。”忍冬将京城的密函递给陆韶。
“方四?”陆韶面无表情地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浏览。
“属下至西北一月,亲历数场大战,今已明晓情势:敌众我寡,势不均,力难敌,守即是胜。幸赖主帅李荣调度有方,兼有悍将李锐,冲锋陷阵,西北局势或可稳定。然近日忽闻,太原刘株竟北面辽人,自堕为儿皇帝,以父事辽帝。辽军兵力骤增,形势岌岌可危,将身许国之日不远矣。属下死不足惜,但悔未能亲睹郡君大业有成,大憾。另,定难节度使或有反意,据传因赵俊被召回京,须惕之。而洛阳傅燕青实难琢磨,不可轻信。”
陆韶合信,冷淡道:“饮鸩止渴,自取灭亡。”
“那我们现在……”
“不用管。”
忍冬一下子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满脸漠然的陆韶。不用管?!
西北战事正胶着,方四乃郡君心腹,就这样不管不顾?!
“这一战,大周没有胜算。”陆韶垂着眼把信塞进袖笼,“传信方四,胜负是其次,最紧要的是活着回来,保存有生力量。”
没有郭知宜在的场合,陆韶总是格外寡言少语,根本不会刻意费口舌解释为什么。
忍冬也乖觉地没有问,领命就是。
“回京,即刻动身。”陆韶转身拿过郭知宜的刀,手指在刀柄处摩挲了两下,移开视线抬起头,神情严肃,带着点郭知宜的影子,但更多的是郭知宜梦里的暴君的影子,不由分说道:“分两路往回赶,我带人证和物证星夜兼程,以的速度回京,余下人等保护郡君,能快则快,安稳为,如有阻拦者,视同阻拦圣驾,可就地处决。”
忍冬心中一凛,挺直身板抱拳道:“遵命。”
阳光透过纱帐落在郭知宜的脸,看去安祥而平静,陆韶维持着一脚踏出门外的姿势,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温柔一闪而逝,转过身立刻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绝不会让郡君的心血付之东流。
陆韶冷着脸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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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道,相对而行的两架马车忽然撞在了一处。
其中一架被撞得变了形,歪在地,车轮骨碌碌地转着。
史倾棠从倒地的车厢中钻出,捂着胳膊咬牙看向对面的人。
另一架马车的车夫猖狂笑着扬长而去,擦身而过时,在史倾棠身边轻声道:“史小姐才冠京华,想必是个明事理的,何必要参与到这见血不见刀的争斗中呢?”
巡逻的官差很快抵达,但肇事者已经逃之夭夭。
史倾棠面无表情地拂开侍女搀扶的手,看着对方逃走的方向,抬眼阴沉一笑。
“明事理是明事理,可惜我天生不爱听劝,偏爱和人反着来。”
侍女在一旁后怕道:“家主?”
史倾棠理袖,浑身的气场冷厉如冰,“去最近的锦绣坊。”
“史小姐请。”下人轻车熟路地引着史倾棠往楼走,把人带到最顶层后微笑着转身离开。
星纪俯身行了一礼,引着史倾棠到了红门雅间,然后站在门口把守。
“看来范公子早已等候多时。”史倾棠解下斗篷,递给侍女,坐到范质对面。
范质笑眯眯地递过热茶,没有解释,表示默认。
史倾棠轻笑出声,范质这样的人,不花言巧语已是很大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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