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郭知宜的茫然,高实澈和善道:“小女高,多日前幸得郡君相救,才得以逃过一劫,在下感念郡君久矣。”
高......
高实澈一说出这个名字,郭知宜立刻就反应过来高是什么人了。
“我不管,你就是得先送我回去!”
“你是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就故意先送她回去?”
“都是因为你,勾引我表哥的贱人。”
郭知宜想起那天在袁楼村救下的刁蛮大小姐,心头一阵反感,她对那姑娘的观感实在不好。
那样任性无知的性子,再加这么复杂高贵的身份,约等于人形自走麻烦包。郭知宜下意识地不想和这种潜在的麻烦扯太大的关系。
郭知宜斟酌了一下言辞,委婉道:“救下令媛的主要功劳在高元帅,长安不敢居功。”
高实澈眼睛半弯地笑了笑,心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便没有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提起了邸阁的事情。
“......身为一州刺史,竟不知自己的辖地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官委实惭愧。”高实澈叹息着,半是无奈半是歉疚地苦笑。
“此事和大人无关,大人任不久,陈州又久经战火焚戮,大人也是分身乏术。”郭知宜问道,“长安听说,大人来此地之前,先在邸阁滞留了一阵,不知道大人可查出什么?”
高实澈语气冷肃,仔细听来话里还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憎恶:“下官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邸阁竟如此藏污纳垢。官匪勾结,荼毒百姓,罪不容诛!”
郭知宜叹气,“那如此说来,长安早先的猜测竟是真的了,县令和戏班子的班主勾结,在每年的灯阁表演动手脚,把无辜的女子送到了老竹山。”
高实澈面露薄怒,说道:“不错,也不知道身为一方父母官,如何有颜面接过这种沾着血的银子?!”
高实澈气恼地喝了口水,才细细说道:“参与到这起勾当里的人,除了邸阁县令和戏班班主,还有戏班子里两个不起眼的帮工,正是通过对这几人的审讯,这才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三年前,楚拾戈找到县令提出这项交易,并许以重金,那县令并未多作犹豫,就应下了此事。一开始,县令是从牢里挑出几个罪妇送了过去,但是楚拾戈不满意,楚拾戈要的是年轻貌美、有价值的女子。县令无法,便借着职务之便选中两个家中人丁单薄的女子下手,悄悄把人绑了送到老竹山。
然,此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县令合计得失之后,便找到了他的远房亲戚,也就是戏班的班主,威逼利诱其共谋此事。
在两人的谋划之下,每年暗中将被选中扮演嫦娥的女子送老竹山,对外宣称失踪,并放出‘催命服’的谣言蛊惑人心,并暗示百姓这些女子可能是被天选中的祭品,她们的失踪会给此地带来福泽。
一旦这些女子的失踪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沾边,无知......见识不多的百姓就会下意识地畏惧,质疑就会随着**的越来越神秘和不可控而渐渐削弱,直至消失。”
高实澈远望着暗色山峰的剪影,眼里不自觉溢出一丝悲悯,“更有甚者,听得久了,百姓们自己就在心底相信了催命服的宿命之说,对那些女子的悲哀变得麻木,甚至觉得这些是命中注定理所当然的。”
郭知宜先是被高实澈的行事效率震惊了一瞬,然后听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连连摇头,语气渐渐变得冰冷异常,“灾祸没有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人们就很难有多么深刻的同理心。
只是,这件事情此地百姓到底是无辜受害,始作俑者......呵,长安无名无份无权处置这种败类,还请大人务必还无辜遇难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高实澈果断点头:“这是自然。”
“还有,长安还有一事不解。”郭知宜抿了口茶,“长安听闻,和邸阁县官同流合污的戏班子的班主死了?”
高实澈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是啊。”
郭知宜看见高实澈这脸色,心中几乎可以确定,内里必有隐情。
郭知宜说道:“这又是为什么?”
高实澈神情叹惋:“下官原本也很费解,但后来在搜集线索时,下官在那老人家的女儿房中找到了一封遗书,这才明白始末。老班主的女儿原是个性子爽直胆大的姑娘,她一点也不相信所谓的催命服的谣言,甚至主动请缨在灯阁表演当天扮演嫦娥。老班主当面没有阻止她,暗里却派人在排练预演的台子做了手脚,摔断了那姑娘的一条腿......
后来,这姑娘不知为何,忽然得知了老班主和县令的勾当,知道了催命服的真正来由,知道了那些失踪的姑娘身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万分悲痛和愧悔,终日郁郁寡欢,后来又因为此事和老班主大吵了一架,大不忍之下挥刀自尽。老班主悔恨之下也随之而去。”
郭知宜眼睛睁大,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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