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原本效力于方庆云,后来得罪了秦王走投无路,这才来投奔自己。原以为这是一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想到……
先是提前猜到了太后娘娘会派人说和,后来又预测到了郭维的行军路线。
——倒是个有本事的。
“元帅,还不休息?”师屠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猛虎在侧,如何安枕?”慕彦超叹气道。
他是看不起郭维,可这不代表他也看不起镇北军,毕竟是一支曾征战天下的劲旅。
不过,大话已经在皇上面前撂下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自己打脸,是不是?
师屠一笑:“元帅不必发愁,是猛虎还是纸虎,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慕彦超眼前一亮:“这是何意?”
师屠:“郭维早已年过半百,其实不足为惧,真正需要注意的反倒是原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徐崇。此人统领数万骑兵,轻骑可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矫捷灵便,重骑则宛如移动堡垒,战力彪悍,所向披靡。”
慕彦超蹙眉:“可有解法?”
师屠点头,“屠有两个拙计。一是,避强打弱;二是,离间计。”
慕彦超沉思良久,乃道:“这避强打弱我倒是明白,不过,这离间计,我倒是不知何意。谁不知道,徐崇是郭维的心腹爱将,两人同生共死几十年的交情,如何挑拨得了?”
师屠摇头一哂:“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这一点私心便足够我们利用了。”
慕彦超心中一跳,不动声色道:“哦?愿闻其详。”
师屠眼睛眯起,“屠听闻,封宰执几日前曾去郭维大营劝其退军。”
“不错。”
“元帅可放出消息,假称郭维和封宰执暗中勾结,打算推出一个替死鬼顶罪,而后重回朝廷。”
慕彦超抚掌一笑:“好毒的一计!郭维和太后姐弟相称,本就惹人怀疑,封道又绝不可能解释什么,郭维根本无从澄清。”
师屠轻轻一笑:“的确。不过除此以外,元帅还需做一事。”
慕彦超:“什么事?子苏尽管说。”
师屠,字子苏。
师屠目光微凝:“两军初次交战之际,我军务必一鼓作气,拿下一场漂亮的大捷。如此,方可动摇人心。”
慕彦超哈哈一笑:“这是自然。”
师屠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然而,此时,慕彦超却忽然发问:“方才,子苏有一句话深得我心,‘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那不知,子苏待慕某人,是何心意呢?”
师屠淡然道:“自是始于利益,陷于才略,也必将终于高义。”
空气安静了一瞬,灯花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一阵大笑声在这一方死寂中倏然响起。
“好!够坦率!本帅就喜欢你这种直爽的。”
慕彦超起身,拍了拍师屠的肩膀。
师屠被拍得踉跄了一下:“……呵呵。”
若是郭知宜在此,怕是不得不慨叹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啧。
……
烟笼寒陂,夜色如许。
一只纯黑色信鸽无声无息地自慕营中飞出,落在林间一点朦胧的幽光之中。
面容隐于夜色下的人捧起信鸽,轻轻笑了一声。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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