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丽兹低头,嘴角微微扬起,胸口却没来由的闷得慌。什么骨子里刻着礼节,是在藏书阁没日没夜的读书记诵,经史志传,诗书礼乐,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脑子里。她总想着,自己的父亲堪称全才,作为仁宗皇帝唯一子嗣,她不能给父母丢了脸面。可是,说到底,学了这么多,父母尊亲,也不能,亲眼看着她及笄成人。
踏入殿内,礼乐响起,待皇帝升御座毕,礼乐声止。在提举官奏说“公主行笄礼”后,礼乐声再起,宣丽兹随着女官步入东殿,未曾想到是刘太后等候在其间,她只以为先前说定,皇后为自己梳总发髻,太后为她加普通钗冠,最后由太皇太后为她加公主翟冠,缘何蓦的更换了。
今日的太后气色看上去别样的好,对宣丽兹也没有先前那样厌恶,且还带着极浅淡的笑容拿梳篦替她梳理发髻,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还耐心的解释:“原本是皇后来替你束发,今晨安国夫人忽然自请为你加钗冠,太皇太后自然无有不允。仍旧是太皇太后为你加翟冠,无需担心。”
虽宣丽兹很是疑惑安国夫人为何要为她加冠,但显然现下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于是她亦微笑着点头应声,谢过太后束发后步入正殿,聆听完一段祝词,果有安国夫人上前,为她加钗冠。安国夫人素来不喜热闹奢华,今日却穿的极盛,为宣丽兹加冠时,有浅淡的馨香从衣袂间散出,熟悉而沁人心脾。
加冠完毕,宣丽兹稍稍欠身行礼,复入东殿着裙妆饮酒食馈,再次回到正殿,安国夫人又为她脱去钗冠。宣丽兹抬眼间对上她温柔和蔼的双目,心中便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兴许是时光眷顾美人,安国夫人脸上竟无多少衰老疲态,她笑盈盈的站在人的面前,仍能动人心魂。
宣丽兹深深施礼,离开安国夫人,行至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面容平静,眼中却早已泛起晶莹,她含笑取过公主翟冠,缓慢而郑重的为宣丽兹簪戴,后又有女官奉上褕翟大衫,宣丽兹着衣之后,太皇太后手执酒器,在祝词唱毕后微颤着手将酒赐予宣丽兹,宣丽兹接过饮罢,略沾馈食,饱含着无限谢意,向太皇太后俯身下拜,后者终于落下泪来,一把扶住宣丽兹:“快起来,我的小凤凰……长大了……”
宣丽兹眼圈一红,勉强忍住,笑道:“全赖嫂嫂多年抚育,嫂嫂之恩德,此生无以为报。”
“莫说这些话,”太皇太后仍旧落泪不止,拉着她的手颤颤往外走:“咱们去拜见你的父皇母后,告诉他们,小凤凰长大啦。”
“……嗯……”
因宣丽兹的情况特殊,太皇太后便在寻常及笄礼中添了去宗庙祭告先祖的一环,以告慰仁宗帝后,他们的女儿平安康乐的长大了。
直到穿过前殿来到中殿里放置仁宗帝后画像牌位的隔间,宣丽兹还有种在云雾间的恍惚感,听得太皇太后哀哀涕泣着:“大伯父,大伯母,侄儿媳妇带你们的女儿来拜见你们了,这些年,侄儿媳妇日夜忧虑,时刻不敢掉以轻心,只怕自己不能够教导好小凤凰,但如今,小凤凰终于平安康健的长大成人,您二位也终可以安心了。”
宣丽兹抬头,直愣愣地盯着仁宗帝后画像,泪水刹那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她重重跪下叩首,口中溢出破碎的呜咽:“父亲……母亲……”
供桌上的香烟袅袅,有光透过窗格洒向室内,轻轻落在帝后画像与牌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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