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最近总是听到乔乔说到顾聿明，还时不时打听他的一些情况，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她没有费什么功夫便从顾聿明口中得知了全部情况，她警告顾聿明不要打她的主意，同时，她有意无意地跟乔乔说起顾聿明劣迹斑斑的过往——“他睡过的女人拉起来能填满一火车。“她对乔乔说。“他导戏是不错，泡小姑娘的技术更错不了。“——希望能敲醒乔乔，希望她能悬崖勒马，不要喜欢上他。但张张知道，乔乔一旦迷恋上某个人，是的，没错，张张用的就是迷恋，那便不管他的好好坏坏，只管喜欢他。曾经的周铭是这样，现在对顾聿明也同样，即使乔乔没有明白地表示她对顾聿明的爱意，但张张了解她，张张知道乔乔不对她说是不想被骂。张张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因为如果要论“渣“，和顾聿明比，周铭简直不算什么。顾聿明真正的致命之处在于他的确真心的喜欢你，并且他的良好的教养使他能时刻关注到你的需要，给予你最细致周到的关心，他会时不时给你最浪漫的惊喜，并且毫不吝惜甜言蜜语只要你开心，同样他很明白说什么话能让你笑逐颜开，和他在一起，你能够享受到爱情最极致的甜蜜，但顾聿明喜欢一个人的时间从来都不会太长。往往他腻烦了，你却沦陷了。而一个周铭就能把她弄得遍体凌伤的单纯的乔乔遇上情场高手顾聿明会变成什么样？张张越想越觉得后怕。她看着剧本，怎么也无法读下去。她抬头看向正坐在监视器前认真看回放的顾聿明，她仔细地打量了一圈那个男人，她发现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她看见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监视器上的某个地方，用不大不小的温文尔雅的语气说明自己的看法，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的鼻梁高而挺直，一双桃花眼，睫毛很长，这让他的侧脸看起来非常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喜欢嘴唇歪到一边，轻轻地呼出一声笑，所以总有点轻浮，玩世不恭的味道。张张心想，这种长得好看，有钱，有教养又有点坏的男人实在很容易叫人爱上，难怪能祸害这么多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她这么想着眼睛还在盯着他看，恰好这时候顾聿明也抬起头转了转脖子，正好对上了那双正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顾聿明的内心是惊喜的。他喜欢张张，这几乎是剧组公认的事实，虽然因缘故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追求，但倒也不藏着掖着。不过大概剧组的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我们这位大导演花名远扬，喜欢个把女明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当然这些事情大家只会在私底下讨论。张张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只不过之前她没往心里去，觉得不过是这位公子哥的一时兴起，她也不太在乎别人私下怎么讨论他和她，尽管她很讨厌那样的话。但刚刚的那一眼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断绝乔乔的念想的办法，顺便还能替广大受害的妇女同胞报仇雪恨。

张张对顾聿明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眉一挑，红唇一勾，一单满满邪恶念头的勾当就此缔结。

张张很轻易地就把顾聿明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成功让顾聿明对外保密，理由是不想让外界误会她是靠着他的关系才拿到这部戏的女主角，给她抹黑。顾聿明自然十分贴心的答应。

为了更自然在乔乔面前暴露她和顾聿明的关系，张张故意问乔乔周末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过去探班。乔乔自然欣然答应。她和顾聿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了。她很想找个什么理由去见她。所以收到张张的邀约，她高兴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就想见到他。她等不到星期六，星期五刚下班她便跑去他们拍戏的地方。他们拍戏的地方在郊区，坐车要两个小时，还要走路。为了尽快看到心上人，乔乔连饭都没吃一下班就拿起包跑出了公司。但她去到张张的休息车的时候，正好看到顾聿明正在嘻皮笑脸地向张张讨吻，而张张则风情万种地把一根手指抵在顾聿明的唇上一边摇头一边笑。

乔乔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她觉得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坍塌了，她打招呼的手，和她的笑容一样凝固了。

张张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看见乔乔，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愣了愣，她垂下头假装整理头发，尽管这一切都是她的故意安排，但看到乔乔难过的表情，她还是感到了一瞬间的愧疚。而这个动作在乔乔看来却是女孩子的娇羞，张张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乔乔想，这更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就在张张愣神的片刻间，顾聿明也注意到了站在车门边的乔乔，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乔黯淡的目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连顾聿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感到了自己的心猛地一跳，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他几乎脱口而出喊了一声“乔乔？“，他下意识地跨了出去差点伸出手要去拉住乔乔的胳膊，就好像害怕她会夺门而逃不再见他。他想跟她解释，但随之他发现这是一个很荒诞的想法，因为乔乔看见的就是事实。张眠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乔乔是他女朋友的好朋友。他和她只是朋友，又有什么误会需要解释？

“乔乔。来抱抱。“张张上前拥抱了乔乔，然后把她带进车里坐好。

“既然被发现了，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现在的男朋友顾聿明。“张张很自然地走到顾聿明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

顾聿明早已将刚刚的尴尬和惊讶藏进了皮囊，露出一贯轻飘飘的笑容，和乔乔打了个招呼。不过尽管他极力想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他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嘴角的抽搐。但这些乔乔是不会注意到的。她那么笨。他想。

“哦，你好。“乔乔说，她想挤出一个笑容来，最后只是低下了头。

“好啦。“张张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道：“中间休息时间快到了。乔乔，你现在这里坐一下。我们大概十点才能拍完呢？没想到你到的这么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乔乔浑浑噩噩地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但她没有勇气继续在那里呆下去，哪怕一秒钟。张张离开之后她便马上乘车回家了。

晚上郊区到城里的公交几乎没什么人。乔乔第一次搭上了一辆只有她一个乘客的公交车。那种空空荡荡的气氛让她感到有些害怕，但很快她的担忧便被她的悲伤淹没了。她一直隐忍不发的眼泪此刻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这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坐上了一辆没人的公交，至少没人围观她哭得涕泗横流的难看模样。

秋夜的A城的郊外已经有了秋意，沿途可以看到沿岸的黄了的落叶飘落到河面上。打开车窗，夜风已经凉了，没有了夏天的热哄哄的气味。遥远的天空上挂着若隐若现的一轮半圆的月亮，月光不太亮，飘飘渺渺地照出了远处山脉的轮廓。

乔乔靠在公交的车窗上发了半天呆，但她始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急于找一个能够倾听的亲密的人诉说她此刻的悲伤。她终于给林琅打了电话，她的另一个最好的朋友。在电话拨通听到林琅声音的那一刻，她感到感伤和愧疚在她的心底纠缠，排山倒海。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一件背叛朋友的很坏的事情。

她最后对林琅说：“三三，我不后悔遇见他，喜欢他。和他喝酒，哭泣的那些夜晚很美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知道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他，但是我不会再见他了。“她哽咽着任凭眼泪横七竖八地爬了满脸，却一边笑了，她用手大力地抹掉眼泪，说：“别告诉张张，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本来我和他也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什么。

这就是她的决定。

乔乔走的时候，顾聿明是看见了的。尽管他看见的是她的背影，他仍然感觉到她掉了眼泪，从她的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掉下来，他们一共才不过见过四次，三次她都掉了眼泪。他想笑，喉头却感到一阵苦涩。笑不出来。周围有人在喊，在走动，很嘈杂，但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他侧过头看向正埋头专心和对手演员寺朗讨论的张眠。有一瞬间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从那个方向投来一束炙热的目光，但就在他侧过头的一瞬间像一阵烟一样在空气里消失殆尽，但他并不觉得那是一种幻觉，虽然他从来都没看懂过那个他喜欢的女人。张眠，她笑的多美啊，细长的眼，红艳的唇，秀眉一挑，唇角一勾，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来，活脱脱的一只现世狐狸精。但除了妩媚，艳丽，狡黠，爽脆，她却也明亮而纯粹，甚至有些大剌剌。她像一个谜，他总想解开它，却不知不觉地掉进了陷阱了。而这个陷阱也并不是她设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只要他顾聿明乐意。但顾聿明心里明白，这场爱情，更准确的说这段关系中张眠才是决策者，是她的一个眼神让他乖乖的上了钩。

可她的态度为什么忽然之间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呢？他一直没想明白。确定关系以来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他和她之间呢，连一个吻也没有发生过。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尽管不明白，但还是舍不得放手。他好像也不太想弄明白，毕竟哪位圣人说过？难得糊涂。但是今晚顾聿明看见那个总在他面前掉眼泪的女孩子在灯光下渐行渐远的身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刀锋似的锋利的光，让他的整个身体的神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张眠，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和那张脸反复地咀嚼了几遍，终于嚼出了点滋味儿来，他记得哪个聪明人说过来着——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他笑了一下，就吼了一声，“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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