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陈睿去幼儿园接豆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要做晚饭的时间。A城的晚霞已经浓丽地铺展开来。红光大盛,来往行人忍不住驻足相看。
陈睿也停了一会。记忆中,他初到A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晚霞。
那时他模样傻得很。扛着铁盆被子,拉着行李箱,走在不算怎么宽阔的柏油路上。街道两旁的居民楼和门面老了,旧了,却依然带着往日烟火气息,和路边的三球悬铃木一起,浓缩成A城的标记。
那时就有了这样的晚霞。
陈睿粗略一算,已经二十来年。
而距他在A城站稳脚跟,也已经十年多了。
等他到了幼儿园,阿姨告诉他,豆豆已经被接走了。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是豆豆妈妈?
不是,是……
是周爷爷!
女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隔了一条短短的马路。豆豆一手攥着一只波板糖,一手攥着周先生的手。
周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意外的很。
对面的老人静静地看着他。
①
二十多年前陈睿成了A城的一员,他却觉得或许更早些。
当年的陈睿还不叫陈睿,叫陈浩宇。若不是有A城来的一对男女来看他们一家,他压根不晓得这么个地方。
大人的声音嗡嗡隆隆。喷了香水女人手舞足蹈,声音高亢,尖锐,热烈。
陈睿不记得他们一起发出这样的怪声多少次,他只记得铁盒里的糖果。每一颗都有精致的锡纸裹住,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亮闪闪如彩灯。
他由此知道A城。
后来他明白,A城不只有糖果,A城什么都是好的,新的。
从那一刻他便到了A城。
他的大学是在有名的A大读完的。四人间,独立卫浴,上床下柜。他与温州,浙江,山东的三个男人一起,将这小小的空间作为他们在A城的起点。
班上多是A城人,于是大家都讲A城话。陈睿听不懂,像是鸟语,于是更不爱说话。四年来几乎班上一半人都不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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