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灯火通明的西式洋宅，在一众朴素的民房中间格外亮眼。

这正是那场大火后重新修建的。比之以前的陆宅来说，更气派，更美轮美奂，就好比今天的陆东鸣的新夫人，他的三姨太。

三姨太姓林名璧，正站在花厅中央的红毯上，笑盈盈地向来宾们敬酒致意，真是像她名字一样光彩照人。

她生的一副好皮相，秾丽娇艳，又小巧韵致。厅里唱片机转啊转，女伶的歌声再动人，也抢不走三姨太的风光。

陆东鸣在她傍边，餮足的微笑着。一只手正搭在她饱满浑圆的肩头。她今日穿了一件露肩的西式礼裙，层层叠叠堆起的裙纱云朵一般，上面饰以细小的珍珠。这种打扮，放在千里之外的上海都是时髦的，更不要说是小小的乌镇。

有女人想贬她一句“舞小姐”，可偏偏三姨太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会说英语会唱歌剧，并不是普通的花瓶。主业是洋裁，这件衣服便是她设计的，于陆东鸣的生意很有助益。

他两人在花厅周旋。三姨太的圆滑事故和长袖善舞让生意场上的老板们很是惊讶。陆东鸣何德何能找到这个宝呢？

说话间，陆东鸣拍手示意各位安静。他大声地宣布“我陆东鸣今日得佳人至宝，足矣！我必爱她一生一世！”

他从怀中取出一条长长流苏的宝石项链。亲自戴到林璧的脖子上。这时候的林璧才露出一二分娇羞神情。

人群中为这仪式爆发出浪潮一样的掌声。鸽血一样的红色衬她胸口雪一样娇嫩。宝石与美人相得益彰。

可谁又注意到，今日的陆家大小姐，陆东鸣的正牌夫人也到了场呢？

她总是常年戴着面纱，为了遮挡当年火灾留下的脸上的疤痕。一身旗袍从头到脚罩的严严实实。料子虽好，疏于打理，已经出现痕迹。唯一露出的手，也已经枯瘦没有韵致。岁月对她实在残酷了些。

她随着人群一起鼓掌。掌声中，那重重面纱下的眼神，倏的锐利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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