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两人咫尺间的呼吸被陡然放大。
我后退一步,想要在黑暗里也要保持安静的距离。
听到他问:“程洁,你带手电了吗?”
这个傻子,知道停电也不拿一把手电筒。
可惜我也没有,大概洪水真的来了,我也要和别人一样安静等死。
他低声说,“那没办法,我拉着你吧。”
我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程洁的生存信条之一就是远离男性,因为我固信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告诉他,教室的构造我记得清楚的很。
我与班长出了教室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我幻想他是一头狮子,老虎什么的,等待一场斯巴达勇士一样的搏斗。
斯巴达勇士走到楼梯时陷入了困难。
摸黑下楼真的一点也不好玩。像是踩在一片虚空,总是有未知的风险。
结果在缺了半牙的台阶上,我又一次向下栽去。
本以为我将会摔下去变成猪头,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班长又一次拉住了我。
他告诉我,楼梯的构造他记得清楚的很。句式一致,这是存心气我。
他拉住我的手,并且在出楼梯间之前都没有放开过。
我只好乖乖被他拉着,像牧羊人和他的羔羊。
从来没有哪一次,我这么怨恨学校楼层的高度。
他问我,你知道一层有多少级台阶吗?不知道。13级。
他和我,嘴里念着,脚下一级一级的踩。一,二,三,天真是黑啊。四,五,六,不知哪里的红灯鬼魅般的一闪。一,二,三,脚下还是轻飘飘的,我的烧还没退吗。四,五,六,七,八,兜里钥匙清脆一响,十一,十二,手掌坚硬。一,二,三,远方的树抖抖索索,五,六,七,手电筒的光突然一晃,九十,十一,衣料间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一,二,三,我问“为什么你要来教室找我?”四,五,六,“因为你没有接到停电通知。”七,八,九,“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教室?”十,十二,他避而不答。一,二,三,洪水的水底是一片虚无,四,五,六,“你的病好了吗,你的手很烫。”七,八,九,“嗯,烧还没退干净。”十,十一,一片漆黑中还好看不见我熟虾一样的的脸,十二,十三,到了。
手松开,粘腻的汗。
“班长真是称职。”我干巴巴的恭维。
“确认每一位同学的安全是我的责任。”他也干巴巴的回我。
一时无话。
外面的黑色天空下流动着新鲜的空气,和狭小的楼梯间迥然不同。我似乎获得了短暂的解放。
看着稀疏的星星,他突然没头没脑了一句:“程洁,你真是和平时不一样。”
那一刻,我真希望我的脑子迟钝一些,最好是锈掉的机器。
程洁只应该在田字格里跳跃和奔跑,田字格外都是禁区。
“生病了,没有办法。”
我安安静静像他道谢,推着自行车走了。
二
班长自然不叫班长。
在重点班人人自危,一心学习的时候,只有他主动把班长的职务揽过来,和被迫成为学习委员的我态度千差万别。
我和他的交集也只限于收发作业。每三天,将未叫作业的名单报给他,他拿着一个小本认真的记。
当然他自己也有不交的时候,他总是可怜兮兮地求我点头放过他。我总是狠心的理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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