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是什么意思,城楼的人表示没听过,估摸着可能是北方道那边的招呼语,后面不是跟着“好久不见”嘛,而且没听这边的净空和尚也立马就口诵佛号回应了:“阿弥陀佛,郡主别来无恙?”
“我挺好的啊,”底下的郡主依旧笑颜如花:“我现在可是长公主啦,哦对了,你认出我身边的是宜江吗?他现在是陛下身边的虎贲卫指挥使啦,厉害吧?”
果然,就是谢家那位四公子,没想到竟然都做到天子近卫了,也是,夫人是长公主,他可不得是皇帝心腹嘛,年轻人有些嫉妒,浑然忘了当初护国公府满门下狱被处斩的事。
与此同时,那跟在郡主身边的将军也朝挥了挥手,然后沉声说了句:
“陛下同意长公主跟你去见他,不过有个条件。”
“阿弥陀佛!”面的净空和尚算是回应了:“大人但说无妨。”
接下来,那谢将军便说了句让大家一片哗然的话:
“代传陛下口谕:侄儿陈远泓自出生之日起便未曾见过,很是牵挂,如今皇兄惦记着康王叔家的清妹妹,朕也很是惦记泓儿,择日不如撞日,今儿让他来认个亲吧!”
这叫什么话!皇长子千金之体,身份贵重,皇帝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明摆着是未来的储君,怎么能这么轻易交到武帝手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城楼顿时一片议论声,武帝可真是厉害,文帝想要康王府郡主去宫里见他,那武帝就直接让皇长子出来做人质,还说得入情入理,一副恨不得姑侄相见欢的样子,大家虽然不敢明着反对,但心里却都是暗自摇头,觉得这事肯定谈不拢。
徐嘉明没参与众人的议论,看着远处的旌旗飘扬,心里是另一番盘算:
按说之前文帝和武帝就已经撕破脸了,先是文帝指使宗人府把武帝除了族,武帝反过来又质疑文帝血统不纯,如何这会儿又要认亲了?认亲不就表示他们还是一家人么?既然皇长子是她侄儿,又对文帝改回了“皇兄”的称呼,那…
如此远道而来,总不会到了皇城脚下就妥协了吧?先不说武帝是不是这样的性子,就算她答应,手下跟着她征战多年的将士们也不会答应啊,要不然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么?
所以…徐嘉明只觉脑袋里很乱,理不出个思绪,感觉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揪不出个中心意思来。
不过那净空和尚倒是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便依旧朗声说了句:“还请郡主稍等,贫僧派人速去禀报皇。”
也是,不管行不行,反正不是他一个出家人能定夺的,虽然他是皇帝的亲表弟,徐嘉明觉得自己也别多想了,还是袖手旁观等下文吧,虽然心底有些隐隐约约几欲浮来的东西,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惶惑得厉害,便又直接给按捺了下去。
接下来,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左右,眼看天都已经飘起了零星雪花,城楼的士兵有些坚持不住,暗自搓一搓手或者跺一跺脚,那净空和尚却是好定力,依旧一身灰袍立于风口,身姿端正看着前方。
城楼下的郡主和谢四公子也是如此,两人甚至还下了马在护城河边走了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之后马蹄声响起,净空和尚便转身往城楼下去,城楼的人虽然很是好奇,不过眼看都过了这么久,武帝那边依旧军容齐整,咱也不好给比下去了不是?
反正,如果文帝真的肯放皇长子过来认亲,不也得从城门口过么?到时自然就看见了。
如此,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嗬,底下似乎有些动静,然后下面的郡主和谢公子也往前走了几步,之后谢公子停住了脚,那郡主却依旧在探头探脑不知看什么。
城楼的人,包括徐嘉明,虽然保持身姿不动,却都努力把眼睛往城楼下看,没错,是那壕桥给缓缓放下去了,之后便见那净空和尚,手里牵着个孩童往外走,而康王府郡主则一个人迎前来。
呀,那郡主居然快走几步,在壕桥尽头蹲下身子一把前抱住了那孩童呢,看来是皇长子无疑了!
徐嘉明心里大为震动,觉得之前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逐渐清晰了起来:文帝这是要…
想到此,不禁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眼睛则定定地看着那净空和尚先抱着皇长子了马,之后自己也翻身马,两人同坐一骑,在谢公子的带领下,后面跟着几个侍卫,一起往武帝那龙旗下去,而康王府郡主么,则带着个一身戎装的丫鬟往城里走来。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时辰,这段时间里,雪开始大片大片地下了起来,中间城外武帝那边开始就地安置吃饭,城楼的人便也赶紧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反正这会儿那康王府郡主应该还在跟文帝商谈,结果没出来之前,管它是谈拢了还是谈崩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有这般心思的自然在多数,但没有胃口、吃不下饭的也不少,比如之前那年轻人,这会儿就手里拿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悄悄地挪到了徐嘉明旁边,低声下气地跟他讨教:“徐将军,您说…这一来一去的…将军,大家都是有老下有小的,属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啊!”
徐嘉明没理他,手里也捏了个窝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那年轻人也是急了,也是,这种事哪能跟旁人随便说呢,要么自己先把心里话掏出来说一说?“您说,皇这边把皇长子都给舍出去了,三公主那边,刚才属下听着,也是认这侄儿的,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安心过年了?”很有讲和的迹象嘛。
徐嘉明却依旧没理他,看着城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问了两句都没回应,年轻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终是觉得无趣,便转身找别的人打听去了。
这边的徐嘉明看着年轻人的背影远去,不禁又无声地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呢,也许可以吧,对有些人来说。
至于另一些人是哪些人,看着漫天飘下来的雪花,徐嘉明也是颇有些感慨:所谓成王败寇,任你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古来皆如是啊!
一时间,也是想得差点痴了…
在天地间眼看已经一片泛白的时候,又是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徐嘉明的胡思乱想。
来了!惊得他立马转身往城内那边奔去,刚好看见那正对着城门口的长街,康王府郡主打头,手里高高举着一道明黄色条轴,旁边是早跟着她进宫去的那个丫鬟,身后则多了一群龙膘卫装束的侍卫,正往城门口疾驰而来。
定了!徐嘉明手里一松,窝头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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