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别人不知道,陈婉清是知道的,那位静娴姑母可是手段了得,像她这般能干的人可不多。
但话又说回来,长公主毕竟是陈长安的亲姐姐,阿桃又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有静娴郡主的例子在先,给自己的外甥女赐个皇姓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还能彰显他这个做舅舅的皇恩浩荡。
所以,如果这么个要求都被拒绝了…后面应该又出了什么事吧?陈婉清隐隐觉得,兴许便是长公主要把女儿冒着风险送到西北来受苦的原因。
果然,之后谢远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长公主亲口告诉大嫂的,她一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说赐姓本来是顺带的,反正能和离就成,也算是跟闻家人一刀两断了。只是后来没过多久,礼亲王妃却登门拜访了门庭冷落的长公主府,虽然说得很委婉,意思却很明白,说是县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如今闻家人都下了狱,趁着现在事情闹得还不算大,赶紧给她定个人家吧。”
“礼亲王妃辈分高,长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便推说这着急忙慌的,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谁知礼亲王妃早有准备。”
说到这里,谢远有点尴尬地看了下陈婉清。
不是吧,难道是想把阿桃说给当时还在洪家的阿济?没来得及多想,陈婉清误会了谢远这一眼的意思,觉得很无奈:“怎么,她想把阿桃说给阿济?这辈分不对啊!就算阿济在洪家,论辈分,阿桃也得管阿济叫‘表舅’啊,这也太乱来了!”
“殿下误会了,”旁边的谢宜江也觉得很是尴尬:“不是要说给…世子,不过辈分也还是有点乱,是…之前过继给康王府的那位,忠王爷的孙子。”
啥?忠王爷的孙子?就是那个真纨绔陈永旭的弟弟吧?陈婉清也是彻底无语了:“礼亲王妃年纪又不大,不至于这么老糊涂啊…哦不对,该不会是陈长安的意思吧?一下子恶心两个他看不的人家?”那他算是成功了!
怪不得!礼亲王夫妻俩向来无利不起早,哪里会这么赶着去长公主府说亲,更何况那会儿闻太师刚倒台,雪中送炭的事他们才不会做,定然是被陈长安授意行事。
“不错,殿下想对了,”谢远也是松了口气:“所以长公主也是当场就翻脸了,跟礼亲王妃可说是不欢而散。”
“只是赶走了礼亲王妃,长公主越想越不对,当天便坐了马车去了城外行宫,找贵太妃商量。”
“所以送阿桃来西北之事,其实也是贵太妃给出的主意。”谢远解说完毕。
原来如此,那阿桃来西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算是都弄清楚了,只是陈婉清依旧觉得有些疑惑:“但是陈长安何苦要对一个小小年纪的外甥女下手呢?这要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有点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意思。
“还记得当初宋延泰的事情么?”一直在旁没怎么插话的皇帝陈婉宁这会儿突然发声了:“当年他得了那地图,不是送了很多份进京么?咱俩让他在狱中写了份名单,如今可是在陈长安手里捏着呢。”
陈婉清一愣,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那张地图了?
“当时那名单,皇室宗族,忠孝仁义礼智信诸王,可都在面。”陈婉宁又加了一句提醒她。
这下陈婉清算是有些明白了:“所以意思是…陈长安想要借此拉拢宗室?但是,既然他都有名单了,干嘛还要…?”
“应该是宗室那边让陈长安感觉到了什么吧,”陈婉宁摇摇头表示是另一种思路:“当初宋延泰之所以要给这么多人送地图,肯定是算准了这帮人多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野心,而父皇明明知道,却并没有动手,现在想来,并不是觉得他们不足为惧,而是有所忌惮。”
“这也是朕在听了谢将军所述之后,”说到这里,陈婉宁看了下旁边的萧梦醒:“跟文亲王讨论出来的结论。”
“兴许,宗亲们很早以前便已经知道此事被父皇察觉了,毕竟信王府不是出过事么,还有海棠花宴啥的,对了,还有勇毅侯府,可能宗室某些人还联络了些朝臣,光靠他们是成不了事的嘛。”
“后来出了信王府的事,两座王府也被收回了,宗室便意识到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已经败露,为了自保,后来可能联合起来了,或者说,跟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天长日久的,这事如今也无从查证了。”
“要不然,不至于到现在都相安无事。”
这倒确实是条新思路,照此推算,勇毅侯府也不算无辜,宗室们更是各怀鬼胎,只是能力没能配野心,才不得不依旧屈居人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天哪,这水好深!
太皇太后母子俩这些年也算是一直在跟宗室势力斗智斗勇?到了陈长安这里,刚好陈婉宁又自立为帝,宗室便又蠢蠢欲动了?陈婉清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对此,皇帝陈婉宁是这么解释的:
“所以现在也是如此,文亲王的意思,陈长安现在可能想借助宗室的力量来对付朕,闻太师的事情便是一个信号,宗室与权臣向来是不对付的,加之前对付朕的事情也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闻家父子便倒了霉,明白么?”
这话让陈婉清听得更是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没想到以往那帮看着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充当人肉背景一般的宗室力量这么大?
旁边的谢宜江看自家清妹妹一副不知所措的可爱样子,不禁轻咳了下对她启发了句:“殿下,你想想之前我和叔父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当初护国公把他们俩除族的事情?哦对了,护国公是谢氏族长,把两人除族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所以…宗室是想联合起来除掉陈长安么?对了,礼亲王貌似代替之前的仁王爷当了宗人令?怪不得礼亲王妃要亲自出马。
“也不一定是如此,”陈婉宁又插了一句:“只是宗室估计审时度势,他们之前的事无疑是个把柄,难免露了些口风出来,或者说,父皇当初搞不好也跟陈长安说过,如今便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陈婉清猜测,搞不好自己这边的人已经从京城得了什么别的消息,毕竟陈长安下了罪己诏,转眼这边就回了更为厉害的驳文,还盖了传世国玺和帝玺,宗室的人审时度势,甚至可能私下已经碰过头讨论过了当今的局势,虽然两边的皇帝都姓陈,还是亲兄妹,但他们作为宗室,还是需要站队的,这一点跟朝臣其实没什么区别,说白了,大家都怕一个不慎站错队被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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