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抓了个活的,还是个妞!”
白起坐在马扎上,正就着头盔中的羊肉汤啃馍馍,闻言先是赶紧吸溜了一口滚烫的肉汤,将嘴里硬得能用来当铠甲的馍勉强泡软后咽了下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对身边面色不渝的司马靳嘲笑道:“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啧啧,莫不是看对方是个娘们儿……”
“隔着几百步,谁他娘的能知道那是个娘们?”司马靳闻言大怒,想着法子为自己开脱,“估计是那女人胸口肉太厚实。”
被五花大绑带上来的赵灵儿刚好听到司马靳无耻言语,羞愤欲死,却见白起指着她大笑不止:“就这点肉,也称得上厚实?”
赵灵儿哪儿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直恨得咬牙切齿,眼泪却不争气得流了下来。白起见状愕然住口,心虚地道了个歉:“对不住啊,我这属下是个大老粗,忒不是东西,回头我收拾他给姑娘出气。”
司马靳闻言踹了白起一脚,踢了他一个趔趄。白起不以为意,只小心护住了头盔中的汤水,见赵灵儿破涕为笑,嘿嘿一笑,又问道:“你们赵国爷们儿是死绝了?”
赵灵儿想起自己朝夕相对的属下被眼前这人的部下杀了个干净,心下恨极,不愿配合,打定主意不理他。
白起也不恼,没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没关系,反正赵国的爷们活不了多久了。”白起说完,又咽下一口馍馍,起身示意用过加餐的队伍起营。
看着队伍有条不紊地完成起营,按着预定的路线慢慢出了山谷,白起这才示意亲兵把这个不知如何藏身进赵军军营的小姑娘带着跟在后头。
司马靳却不打算放过她,让人把她带到跟前,上手就来脱她的衣服。赵灵儿悲愤欲绝,脑中一片空白,却见对方扯开她的前襟,仔细看了看,才对一脸看好戏的白起说:“内衬是冰蚕丝,难怪连伤口都没有。将军,此女身份不简单,或许有些用处。”
赵灵儿情知身份被点破,自己想要借着对方对自己不甚重视,趁夜离开的打算,恐怕就难以成功了,却不料白起对此嗤之以鼻:“赵国都要亡了,一个身份不凡的女子能有多大用处?”
从方才起,这个行为古怪的将军就在不停说着奇怪的话,赵灵儿心知已无法轻易脱身,破罐破摔之下反唇相讥:“莫说你一个偏师将军,就是昭王在此,也未必敢说能覆亡我大赵堂堂千乘之国!”
白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浑身发毛,“你看我作甚,我说得不对么?”
白起嘿嘿低笑,却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以为我是谁?”
“前将军白起在蜀地平乱,平西将军王贲正在抵御西戎入侵,上将军王翦要镇守王都,你自然是西昭的平北将军司马靳了。”
白起笑得越发开怀:“他才是司马靳。”赵灵儿顺着他的指头看去,竟是方才那个对她无礼之人。她之前还以为那不过是个副将,却不想竟然是西昭北军主将司马靳!
那这个称司马靳为属下的人岂不是……赵灵儿凤目圆睁,想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发寒的可能:整个赵国,甚至整个天下,都被眼前这个毫无名将风姿的西昭军神耍得团团转了。
“猜出来啦?”白起看着眼前少女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退,“如今还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么?”
赵灵儿犹自嘴硬:“蜀中大乱,你不去平叛,反而在此屯兵于雄关之下,难道不怕国中大乱,动了西昭根基吗?”
“你倒是有些见识,晓得我大昭国本所在。”白起对这个少女越发感兴趣了,“只是你以为蜀中的叛乱是谁一手煽动的?没有人推波助澜,就凭那几个土人,有胆子杀官造反吗?”
赵灵儿手脚冰凉,哪还不知这恶鬼为了能得到一个瞒天过海的机会,竟然不惜煽动国中叛乱!
但她仍然在做困兽之争:“但无论如何,蜀中的叛乱确有其事,天下诸国都为此侧目,为此派出的谍子不知凡几,不可能作假!”
“要骗过天下人,那叛乱肯定不能是假的。”白起毫无风度的挖挖鼻孔,将鼻屎随意涂抹在胸前盔甲上,看得赵灵儿眼皮抽搐,“只是你算漏了一个人,他的爷爷,我的老师——国尉司马错。”
“就那个连干饭都咬不动,数年来只能吃流食等死的老头?不是说他早已苟延残喘,或许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吗!”
白起也是叹了口气,语带崇拜:“为了今日之战,难为老师喝了整整三年的流食了。”
赵灵儿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了,这西昭君臣是何等的阴险狡诈!何等的残虐不仁!又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你为何对我说这么多?”赵灵儿不知为何还能保持着一丝清灵,对白起为何肯向自己吐露如此多的算计有些疑惑。
“嘿嘿,没别的,憋了太久了。”
见赵灵儿仍然不信,白起也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一吐为快之后就让人将她仔细看管起来,要放也得等这战尘埃落定再说。
“你倒是说痛快了。”司马靳白了白起一眼,似乎略有不满。
白起搂着这位按辈分来说应叫自己一声师叔,却因为年岁略长一直对自己没大没小的师侄,“我就不信,这几年来你都没有向人倾诉的欲望。”
“自从听得那人在小朝会上说出这些谋算后,就一直都有。”
“只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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