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回想起一件事儿。
回家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林祯一如既往选择了最后一排左侧靠窗位置,戴上耳机,隔绝周遭一切喧嚣。一如既往闭上眼休息,能睡着最好,睡不着也无所谓。
熟悉的路段,他闭着眼都能描摹,明明才入秋,他感到有点冷。
明明关紧车窗了。
他又梦到了她,明明他们早就一刀两断再无牵挂,可最近她冷冰冰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入侵他的梦境。
支离破碎的拼图渐渐还原了故事的全貌。
那年,他们初二。他看到儿时的伙伴,班级的同学互相渐生情愫,心血来潮,也想拥有一段叛逆的早恋。
他曾如星辰般耀眼,也自知不乏魅力,即使高冷优秀如她,也终于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他们约好下周六一起去电影院。
他打算模仿书里说的,买一桶爆米花,跟她一起分享。他会在桶里只剩下一颗爆米花的时候,对她说:“你吃。”
然后他就可以在她把手伸进桶里的时候,偷偷牵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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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恋爱的种子才刚刚播下,还不及萌芽,他就被当时的好哥们举报。
他心想:连手都没牵上,这段恋情真是失败至极,谈恋爱有什么意思。
他成为人尽皆知的错误范本,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说一句话。
他和她、和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承受不堪的污蔑,背负无尽的责骂;他窥见丑恶的嘴脸,自嘲高傲的代价。
众生皆看客。
他心想:我再也交付不出真心了,没人在乎。
毕业那天,她打饭时特意排到他身后,斟酌着叫了他的名字。
“林祯,”她还是高冷优秀的她,此刻却微微颤抖。
林祯充耳不闻,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也许在初二那年,他的心就死了。
林祯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醒。
他找不到噩梦的出口,他越来越冷,可是,动弹不得。
他明知这是梦境,却从未摆脱心魔,每一次他都在不死心地求救,可人们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他绝望,他快睁不开眼了。
“拜拜,各位,”许迦在笑。
她的笑没有一点杂质,眉眼弯弯,酒窝浅浅,是欢快,是愉悦,是灵动,是明媚,是如沐的春风,是温柔的抚慰,是赤忱的真心。
他拼命睁眼,想要汲取这份光与热。
……
林祯醒了,还没有到站。
他的梦魇第一次出现了光,他的眼角氤氲,闪烁点滴泪光。
无论怎样,许迦,谢谢。
到站了,他第一次看到,头顶那片阴沉沉、看不到边际的乌云中,有一道光无畏千军万马,不惧风云变幻,打在这斑驳九州,架起天与地的桥梁,它比太阳还耀眼啊!
小时候,林祯神往古代的世外桃源,那种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也幻想过像鲲鹏那样一跃千里,像庄周一样问道于心,物我合一。他甚至有过化身为黑白无常的念头,去看尽那人世间生死离别,做一个莫得感情的收割机器。他也有过本以为最平凡不过的追求,跟喜欢的人,过完平淡无奇的一生就好。
后来他长大了,他再也不想了。
QQ弹出了一条消息,是许迦。
“刚刚路上碰到她了,我特意问了下你们的进展,她毫不知情,还没加吗?”
林祯沉默了,他确实忘了。
毕竟这只是他一向擅长的,随口编造一个拥有正当理由加许迦好友的借口。
在新的环境中拥有一段合适的恋情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很享受计划带给他的掌控感,他憎恶一切偏差——哪怕是细枝末节。意外的是,许迦——他的首选目标,已然偏离了他规划的轨道。林祯并不愿承认自己计划的偏差,但事实逼迫他暂停原定计划,重新自我审视。既然如此,此刻要怎么说才能让许迦打消撮合他俩的念头呢?
不对,许迦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了,撮合好友是假,看好戏才是真……
林祯理清了思路,缓缓敲击着键盘。
“没事不用了,我最近看上了一个三班的,已经在发展。”
许迦那边过了几分钟回了消息:“不愧是你,见一个爱一个。”附带一个滑稽的表情。
“还行,”林祯四两拨千斤答:“这不见你没爱上你吗?”
之后许迦就再没回复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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