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是学美术出身,对“晕染法”十分熟悉,也是绘画里最常见的。
所谓晕染法又叫做天竺遗法。
敦煌有些石窟里的壁画除了使用传统染色法外,还普遍使用这种晕染方式。除了莫高窟的254、297等,像是西千佛洞北魏的第7窟和北周的第8窟都有这种绘画方法。
这是色阶的运用,大体的意思就是利用同一色度呈现出不同的色阶,由浅入深或由深入浅形成明暗关系,呈现出阴阳向背的立体感,所以不少人又把这种方式叫做凹凸法。
是由西域传到新疆地区,到了敦煌后,当地画工经过改良应用,发展成多层次叠晕式圆圈晕染,主要用在人体面部上,使得壁画中的人物面部更加立体化。
祁余眼前的那幅壁画位置十分刁钻,上头是天女图,左下方又是沈瑶耿耿于怀的乐舞图,偏偏就是那里用了渲染法,虽说只是一小部分,但从盛棠这个位置看过去,那一小块的壁画图样就跟陷进去了似的。
祁余在跟江执说话。
“不少修复师在北魏壁画上都陷入误区,总觉得北魏壁画的画线粗犷,造型粗壮,但是从这幅壁画里能看出来人家形体线很细致啊,画风也挺优美的,就是这晕染法好像不单单用在面部和人体上呢?”
江执说,“跟254窟的不一样,棠小七,远光熄了。”
盛棠照做。
窟内暗了不少,脚架上的光源开着,映得局部画面清晰,连同破损和病害部分。
盛棠盯着壁画,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不愧是罗占,组装出来的东西质量简直了……杠杠的。
肖也走过来把灯一夺,“师兄帮你拿着。”
盛棠落地清闲,嘴巴甜了,“谢谢师兄。”
“师兄好吧?”肖也笑。
盛棠用力点头,有人疼有人关心多好。
江执从脚架上下来了,连同祁余一起。
盛棠正跟肖也嘻嘻哈哈的,一眼瞧见江执过来了,赶忙收敛神情。江执到了她跟前,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胳膊一抬拿过肖也手里的远光灯,顺势地站在盛棠身边。
肖也一个没留神就被毫无声息地挤走了。
远光灯一开,斜上方的壁画又看得清楚了。江执又移了一下光源,似乎在找位置,少许光源定住,他说,“看见了吗?”
像是跟盛棠说话,可又像是在问祁余。
至少,祁余是过来了,往旁边这么一站,又把肖也给挤远些。罗占也好奇,凑上前……肖也跟盛棠之间就生生被隔出好几人的距离来。
盛棠可不管江执这话是不是对她说,反正她离得最近顺便偷师了。经江执这么一调整,她俨然看出了那块壁画的端倪。
之前以她的角度看过去壁画呈凹状,现在不但是凹状,里面残破的人物更活脱脱的立体,就好像是身处九重之天俯视世人似的。
她倒吸了一口气,如果这幅壁画整体修完的话,那在视觉的震感上可是胜过254窟里的那幅。
“这……怎么看着像是线性通景画呢?”她低喃。
祁余也惊讶,“这怎么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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