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大郎之后,卢氏连得两子。
她不在乎卢氏得不得丈夫的宠爱,她占了正妻的名分,又有得力的娘家,有做了太子妃的堂姐,他就是再偏心,又能将她如何?
可她忌惮的还是何氏,她毕竟是嫡母,丈夫又是最怕人闲话的嗣子。一个孝字压下来,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
她怀上齐延的时候,正是她和何氏争权争的最厉害的时候。
那时候太子险些被废,张家也处在悬崖的边缘,何氏越发得了意,被她压了许多年,终于瞧见了机会。
那段时日她身体本就不好,何氏又每日在家中找事,害得她见红两次。或许这个孩子就是命大,也生就克她,到后来,她是输在自己儿子手里。
明明是第二胎了,可她还是生了整整一日才生下来。又因为出了太多的血,昏迷了足足两日。
醒过来的时候,她问身边的丫鬟,她的孩子在哪里。她们嚅嗫着不上话来。
她还以为他是没能活下来。除了一点歉疚,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后来她们才告诉她,原来他是被何氏抱走了。
她的孩子,她还一眼都没有看。被何氏养育,和生下来就没能活下来又有什么分别。
身体恢复好以后,她也不曾特意去看过他。偶尔进养颐堂去跟何氏话,才会不经意间见到他。
她只要有大郎一个儿子就够了,其他的,都不是她的儿子。
大郎从来很听她的话。哪怕她为他定了她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又暗中牵线,把张昳柳嫁到了西北。
她其实也是喜欢昳娘的,因为她跟她真的太像了。那时候她那一支已经是旁支了,离开侯府之后,要面对更艰难的多的生活。
她却能越过她的父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很好。她是一个好的女儿,可却绝对不适合做她的儿媳妇。
她不会容许任何人来做她的主,这辈子她容许了一次,便跌在了这里,从此再也没能站的起来。
映娘的性子软和,从不会违背她。只要有这一个优点,其他的缺点都不算什么,慢慢的教就好了,慢慢的教会好的。
可是她还没有把她教好,她教给她的这些,可能就永远都用不上了。
诚毅侯夫人,她还是诚毅侯夫人,她想问问大伯父,这样的侯夫人,是他想要的吗?
侯府败落,是因为何氏的女儿在后宫中争宠。何氏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是个只会带累家族名声的废物。
在那之后,她的大郎终于又回到她身边了,不必再去西北,不必再去征战。
可是她对她丈夫的怨恨也更深了一层。带去西北的两个儿子,一个战死,一个重伤,倒是只有他什么伤也没受,回燕京安安耽耽的做他的侯爷。
他的命未免也太好了。
齐延的命也好。
没有战功,定亲时也不过是个举人,居然也有定国公之女愿意嫁给他。还是乡君,还是徐家女里最有手腕的一个。
她从前以为大郎继承爵位,最大的障碍不过是他自己的身体,从那以后,却变成了齐延。他很快的成了进士,把三皇子和武宁侯府拉下了马。
一个是何氏的亲外孙,一个是她的娘家,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何氏教出来的,那个如废人一般的诚毅侯的儿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她不想让徐沛柔把孩子生在大郎的孩子之前,就是不想,好像最后还是何氏赢了她似的。何氏自己都是废人了,她凭什么?
昭永十年大郎从西北回来,她便觉得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变了。她安慰自己,只是他的身体不好,所以心思也随之变了而已。
可那一日她从徐沛柔那里回来,他和她争吵,她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知道当年张昳柳嫁到西北是她一力促成的,他其实早已经和她离了心了。
她促成这件事的时候,他在西北打仗,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呕着血,终至晕厥,转身至无人之处,亦呕出了血。
在那之后,就连张映桃也不再听她的话了。她在诚毅侯府过了一辈子,到最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江北为枳。她嫁给了枳,自己最后也成了枳。
她不知道张映桃出府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会觉得快活吗?
但是她是没有的,什么也没有想。
中含害物意,外矫凌霜色。这一座府邸,已经将她的一切都吞噬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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