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娘闻言就点点头,“像这样的忠仆是该好好奉养的。”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好,再富贵些的,家里的姐少爷们和乳娘的关系,比和自己亲生父母更近些的也有呢。”
又道:“不过我第二次过去探望她的时候,在院子里撞见了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也并不很年轻了,和你李嬷嬷好像很熟悉似的。我才来了,他便起身走了。”
“我就问李嬷嬷这个人是谁,是来做什么的。李嬷嬷却他只是来讨杯水喝的过路人罢了,我也不好多问。”
这件事沛柔就更没听了。
这几个月她月月都有往香山去,每去一次,只觉得对前生诸事的遗憾便会减淡一分。却从没有遇见过瑜娘的这个男人。
看来她下次去香山,要好好问问李嬷嬷才是。
时辰也不早,聊了半日,正事还一点也没有办。
二人就携手站起来,走到桂花树下,瑜娘的身量略高些,就由她挑了花枝剪,沛柔拿着篮子接着。
今年的桂花也开的好,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剪了一篮子。左右时辰还早,干脆就去看广仙亭里夏莹吹作画。
夏莹吹要作画,用白玉制的臂钏挽了右手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
她的神情很专注,并不因为沛柔和瑜娘的到来而受影响。
这次的画作看起来就要比上次更好得多了。笔法流转自然,用色也毫无凝滞质福笔下的桂花灿然在绿叶间,仿佛已经让人闻到了香气。
所以她果然就是在作画上有赋的人吧。
难怪后来她丈夫过世,她在诚毅侯府里,大把的时间挥霍,最终成了沛柔记忆里那个纤弱单薄,下笔却能生花的二嫂。
她画的也并不仅仅是景色,还画了两个少女,一个攀着花枝,拿着剪刀。
另一个站在树旁拿着竹编的花篮,巧笑倩兮。正是方才的瑜娘和沛柔。
瑜娘是背对着她的,因此在画卷上只有她的背影。
沛柔却大半的脸都面对着她,她也因此把沛柔的容颜绘的很细致。
两世为人,也只有两个人给她画过画像而已。
前生夏莹吹也是第一个给她画像的人。那时候沛柔在她院子里帮她带着思哥儿,她就给她们作画。
夏莹吹作了好几幅,她要了一幅,挂在嘉懿堂她的书房里。
齐延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叔叔,见了这画,还问她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她就故意气他,他长日不进正房来,这是她和别人生的孩子。
着着,自己先脸红了起来。
她就要转移话题,对齐延用激将法,齐延自称画艺出神入化,她却从没见过。
齐延分明想什么,却最终并没有,让她跟着他往外院的书房去,可以给她画一幅肖像。
齐延的书房虽然乱糟糟的,可是也很快就找到了要用的东西。
她就把和书案正对面的贵妃榻清理出来,除去了鞋袜斜靠在上面。
因为齐延给她作画,她是重新妆饰了过来的,可这个男饶定力实在太好,作画也真就是作画。
任凭她将春水也望断,他只对着纸面上的美人用心。
后来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只觉得额上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仿佛齐延曾经起身,在她身上落了一条薄毯,也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等沛柔醒来的时候齐延还没有停笔,她低头去看,见身上果然有一条薄毯,就微微红了脸。
可不待她出言相问,齐延就告诉她纭春曾来过,送了这条毯子过来。话时却仍一个眼神也没落到她身上。
她不觉有些气馁,起身去看他画的画。
却根本也不是她躺在贵妃榻上的样子,而是她一身胡服骑在她的枣红马上。
他把她的神态也捉摸的很准,她能够自由驰骋的时候,总是笑意很盛的。
她心里明明很满意,嘴上却还要埋怨,既然并不是画今日的她,为何要将她诓骗到这里,还害她费了半日的时间重理红妆。
齐延却没有理会她,把那画放在她身边比了比。
沛柔立时就站直了,扬起一个略微有些刻意的笑来,像在问齐延她与画中人孰美。
齐延却慢慢的收了画,告诉她不要这样笑,她原本已经足够美丽。
那是他第一次夸赞她的容貌,她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也不敢再多话惹了他不快,拿了那画过来,偷偷挂在了齐延书案一旁的墙上。
她想要他一直看着她,哪怕他不进正房,她也总是陪着他的,他甩也甩不脱。
齐延没有去管那幅画,就让它静静的挂在那。
可是何霓云进府后不久,后来沛柔有一次去齐延的书房,就见它已经被摘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生走到尽处,她似乎也没有再像画卷上的人一样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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