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和定国公提了想从太夫人的碧纱橱里搬出来的事情以后,过了没几日,他就找时间和太夫人提了提。
太夫人思考了片刻,也就答应了把沛柔的卧房挪到松鹤堂第二进院子里的西厢房。
因为三月初准备春宴事多,沛柔倒还没有搬家,仍住在太夫人内室的碧纱橱里。
沛柔和瑜娘携手进了松鹤堂,就请瑜娘在宴息室里歇息了,自己转身进了内室由扬斛服侍着换裙子。
沛柔就问起何霓云来,“是派了谁跟过去看着的?可有过来给你报过消息?她难道一直就在聆香阁呆着不成?”
扬斛一边开了柜子取了裙子出来问沛柔要哪条,一边道:“方才小姐在湖光水色廊边休息的时候就想告诉您来着,偏偏柯表小姐不肯走。”
沛柔就随手指了一条月白色绣兰草纹襕边的挑线裙,听扬斛继续道:“跟着何二小姐的是咱们屋里的绾秋,她素来机敏,又是钱嫂子的女儿,人缘极好,有事随便指一个人过来给我们报信都能指使的动的。”
“方才就有一个小丫鬟来回报说,何二小姐进了聆香阁就嚷着不舒服,由小丫头们服侍着歇下了,到午膳散了之后才起来。”
“就预备往萱草台去寻她母亲,可也不知道是怎得,大约是给她指路的丫鬟指错了路,她竟然一个人转到萱草台后院去了。”
“今日天香班进府来唱戏,那边全是班子里的人,正巧那青衣翁御霜下了戏也在院子里,两个人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后来何二小姐就去了萱草台前听戏了。现在倒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发了到园子里各处去玩。”
居然碰见了翁御霜?可真是有趣,在别人家做客,却到处乱闯,还闯到戏班子里去了。
今日她行事处处都有可指摘之处,前生她在齐延面前做张做致,自己还一点办法也没有,沛柔再次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换好了裙子出了内室,一进宴息室却正见瑜娘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太夫人博古架上的摆设瞧。
沛柔走过去,她就笑着站起来,取下了博古架上的一个木头摆件,对沛柔道:“这是你的玩具吗,我瞧着倒很有趣。”
这是一个拿木头拼接出来的积木老虎,老虎脑袋上的那块积木还用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个“王”字。
身上的积木也用颜料画了老虎身上的斑纹。虽然不精巧,但充满了童趣。
太夫人属虎,这积木就是景珣小时候自己做的玩具,前几年太夫人过寿,景珣送给她的。
感念他的孝心,所以才一直放在宴息室的博古架上。因为沛柔刚来时,看到这摆件也觉得有趣,所以才知道其中的缘故。
太夫人的博古架上珍玩无数,瑜娘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对这个感兴趣。
沛柔便道:“这却不是我的。我那世子表哥做别的不成,玩物上却很通晓,这是他五六岁时做了送给我祖母的寿礼。”
瑜娘听说,眼中的兴趣更浓:“若有机会倒要请教请教。”
就把那小老虎又放回了博古架上,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
等她们回了湖光水色廊,守在当地的仆妇就告诉她们,周家的小姐已然往秾芳阁赏花去了。
秾芳阁离湖光水色廊并不远,沛柔和瑜娘一路说笑过去,很快就到了秾芳阁院门前。
此时离她重生已有数月,今日却还是第一次来秾芳阁。
秾芳阁和她前生住的翠萼楼得名于宋徽宗赵佶《秾芳诗帖》:
“秾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可以想见春日里是如何的胜景。
秾芳阁和翠萼楼也的确是整个熙和园中春光最好的地方。
秾芳阁是一进的院子,东西各有两座厢房。院门前种了一片杜鹃,园中地气暖,又有匠人悉心培植,此时院门前已然是火红一片。
一进院子,迎面是两棵西海棠,此时也已然花满枝头,笑迎春风。
院墙边还种了月季,又有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开在院墙的藤蔓上。原来是白墙黑瓦,如今却已经被红香绿玉填满。
一进了正堂,只觉得满屋欢声笑语。
和海柔的屋子不同,润柔的屋子就要更清雅简单的多,可到底是公府伯府的两重积累,黄花梨木做的多宝阁隔断上摆满了各色玉器与陶瓷摆件,无声的替主人彰显着她的尊贵。
前生她搬到翠萼楼后不久,大约一年光景,润柔就嫁到了西北。
秾芳阁人去楼空,这些物件当然也陪着润柔远行千里。
润柔性情贤淑大方,不忍秾芳阁自她去后便门庭冷落,无限春光无人可赏,便特意和太夫人说不必计较这是她旧居,来年春日再来时,尽可以遍邀燕京城中赏花之人前来,以慰藉繁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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