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转变，让之归一时无所适从。

像是多日未曾进食的你在山上捉到了一只野鸡，正在犹豫是直接烤了它还是炖汤慢慢吃的时候，发现远处有发生山洪的趋势。

你为了饥饿而犹豫，却显然更担心山洪来了，你能否顺利逃生。

两种焦虑虽不可相提并论，却各有各的理由。

之归张嘴，想要缓解自己那种焦虑，却无从开口。

书生仍看着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秀才，你怎的还在这？李嫂不是托你去附近村里换些东西回来吗？”一个看着有些丰满的妇人撑着一把藕粉色油纸伞靠近。

书生听见妇人的声音，猛一拍脑门：“你要是不提醒我，我还真忘了。”

“这都能忘？你去做什么了？”妇人打量着之归。

书生自然察觉到了妇人的眼神，他往之归的方向跨了一步，挡住了小半个之归，算是隔绝了妇人的眼神。

“这是附近村里的丫头，打算到山里找些野东西去城里换钱。”

“但这丫头似乎不太记得路，东西没找着，还把自己淋成这样。我瞧她可怜，便带着她来这，看能不能找人借身衣裳换换。”

书生话里半真半假，倒听不出什么异常来。

妇人又瞧了之归几眼，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春熙嫂，你来得正巧，我还正愁不知道带她去谁家呢，现在我把她交给你，我得赶紧去帮李嫂换东西了。”

书生说着，不再遮挡之归，反而把之归往前一推，推到了妇人的面前。

之归低垂着头，发丝滴答的水珠与伞外的水珠一同掉落。

她能感觉得到妇人打量的眼神。

几乎同时，头顶的遮挡物消失，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看来书生离开了。

“你到底是谁？和石秀才是什么关系？怎么找到这来的？你来这是为了什么？”妇人接连几个问题抛出，像极了询问犯人。

“我……我，”之归没有被人用此种严厉的方式问询过，一时有些慌张。

“你莫要编些理由来骗我，照实说，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妇人话虽如此，脸上的神情可不见几分温柔。

之归抬头瞧了妇人一眼。

那双并不算出众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说不出是怀疑多些还是防备更甚。

“我骗你做什么呢？你看我这模样，又像是能做出什么大事的人呢？”之归话里不无自嘲。

妇人没接话，又直直盯了之归许久。

之归被盯得有些不自然。

身上一阵阵的寒意传来，不再是从衣服渗透进皮肤的寒冷，而是逐渐从骨子里往外透出的那种冷。

之归想，自己可能又会大病一场了。

那念头刚闪过，妇人严肃的神情却突然转变了：“好姑娘，吓着你了吧？只是最近老有人来这附近打探，我总得小心些。”

她甚至热情挽起之归的胳膊。

“看这小手凉的，赶紧跟我去换身衣服，泡个热水澡吧！”

妇人手里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

原来那场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

之归被妇人带着走进了村子里。

那些撑起的雨伞已被收起，之前掩映在伞下的脸庞全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春熙嫂，你从哪领来这么个小公子？”有人问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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