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吃紧,苏泰依旧未归。家书有是有,大都是军报,尾端捎个安。
齐静仪这些年,深居简出的,建了个祠堂念经文。老太太自己是不信这个,奈何见的亡人太多,请了得道高人做个法式安魂什么的,总得心诚。是以自家孙媳妇去了,心头肉孙儿也入仕了,近日她又经书不离手了。
战事吃紧,加上流年不利,天灾频发,国库空虚。从闲散国公爷到大司马,苏然从上任伊始的豪情壮志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愁苦。粮草,粮草不抓没有。近月余都成了过其门而不入的典范了。
繁复的贡品,纸钱,折的元宝堆得苏留白半身高。他跪在前面,看婶娘张若宁忙活。这家里没个正常人,都是家国天下的。只张若宁是个正经过小日子的。自家娘亲痴迷花艺,爹爹战场才是家,老祖宗一门心思的把自己教养成第二个苏泰。想想得到最多的父辈疼爱就是这婶娘了,说一句婶娘如母也不为过。
才百日徐沐就把坟前枯槁的地儿,变得绿意深深。苏留白觉得苏沐和自家娘亲才是真正的血亲,自家博士外祖就出殡冒了个头。
白芷兰没女儿,张若宁就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苏德音、苏福临给扎了树。说是摇钱树,树扎的很大。苏留白想着一会儿别把徐伯的绿树红花给烤着了,到时候娘亲还得心疼这花花草草,索性就把摇钱树和纸钱元宝拢到一起。
一通忙活,苏留白是落了泪,不深;反是两位姐姐的眼睛都哭成了铃铛皮。白芷兰生前对这两姐妹疼爱的紧,一直恼自己没生个小棉袄。
破孝之礼,在墓地边把孝服脱了,孝鞋扔了。张若宁并两个女儿又把孝服拆的白布做衣服鞋帽,据说是传承祖辈恩泽。
故去的人,幸与不幸不知。活着的人凭吊,挂念,体面,是万万少不了的。更多的是,你来活过一遭,活生生的就走了。它就像心口呜呜的大风,亲近的人,一呼一吸都痛的自然而然。
护国公府的练武场,日复一日,从未间断,今日也没什么不同,烈日下,不知苏留白第几次的挥起木棍。
月余,十几日,七天,三天用最基础的击打技,苏留白打断木桩做的人偶。这几年时间一直在缩短。
苏晋是教习的陪练管事。所谓陪练并不是喂招,只用最少最狠最准的招式让留白尽快败下阵来。初始还是些年轻的后生跟苏留白过招,慢慢的陪练的人换成了更年长的,有资历的。
今年白芷兰病重时,白衣少年的陪练就成了苏晋。
练武场上,苏晋早就等着了,苏留白基础训练完成,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把白衣湿了大半。
两人并没有多少废话,一句承让,一拱手,对决开始。
苏晋接过下属扔上来的鞭子,迅速拉开两人距离,几鞭下去,苏留白的白衣已经破了几处。
下面叫好的不绝于耳。
苏留白没有半点恼意,沉着应战。脚下骤然加速,手上匕首、暗器,不停招呼。
下面又有人给苏晋递兵器,苏留白没给对方机会,近身,挑鞭,长匕首已经在苏晋颈上了。
“晋叔最近儿戏了,明日起还是群战吧!您老就别跟着折腾了。”苏留白直截了当的说。
苏晋摸了摸鼻子,当他想上啊!老胳膊老腿的每天被这毛孩子揍,不消极怠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孙儿见过祖母。”早已错过晚饭的点,苏然顶着个大黑眼眶给齐静仪见礼。齐静仪在苏然进府的通传中不离手的经书,放下了,此刻紧了两步上前,把孙儿扶起。苏泰,留白都是国之将;苏然是齐静仪拢在掌心的小孙子,人心本不是偏的,只是有所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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