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从袖笼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随手扔给了小安子。
“今日圣上要举办家宴,除了端亲王府和长乐郡主府的一众人等,听说你们的准太子妃也会和父母一起进宫。太子要是顶着这一脸的红肿青紫赴宴,有点……”
莫言努努嘴,见小安子还愣着,便怒其不争:“隔壁那丫头身边的人,个个生就一副玲珑心,怎么你家主子心眼多,偏你们一个个跟呆头鹅似的,赶紧的给你家殿下涂抹上,晚宴的时候,说不定就消肿了。”
小安子这才明白过来,刚要行动,太子道:“不急。”随之向殿内服侍的几位宫人摆了摆手,待他们全部出去。
方挑起眉梢问莫神医:“孤现在是不是只有成为宗师,才能有痊愈的机会?”
莫言看着他,默了片刻,道:“我们人体日常所需的能量,都是由脊柱上的各个椎体所控制,通常人的脊柱受损,是很难有康复的机会。”
“殿下当知,并不是人人都有殿下这般的幸运。”
太子神色黯然,他知道莫神医说的幸运指的是什么,如果可以,他宁肯不要。
见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少年有些沮丧,莫言古怪一笑,决定再给他添把火。
“人贵在知足,你可知天寿那丫头,为了你这个兄长能够好起来,付出了多少?殿下白捡一条命回来,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在你受伤最初,她便不惜耗费先天灵力,引天地灵气为你续接脊柱上受损的经脉。若搁平常倒也罢了,但那时,正是她大战之后最需要休息的时候。”
“先天灵力乃是她灵魂的真气力量,正是这种力量的存在,她生下来虽是满脸死气,却没有早早夭折,但也是这种力量,令她头痛难忍,神智失常。”
“殿下可曾想过?”莫言沉声问,“这种本源力量一旦耗损,对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太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天寿,添寿,封号原本的含义,是父皇母后向先祖求的祖荫庇护,愿祖宗之灵护佑妹妹……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
他痛苦的抚额。
受伤最初,他全身疼痛,夜不能寐,天寿每晚都会过来东宫陪他。还跟他炫耀,母后肚子里的弟弟如何喜欢她,只要她的手往母后肚子上一搁,里面的小家伙立刻活跃起来,跟她玩捉迷藏。
一边跟他絮叨,一边使用灵力减轻他的痛苦,直到他入睡方离去。
待他伤势逐步稳定下来,又用自身的血为他调理身体,滋养他后背的督脉,他这才能够正常起卧。
这一切,天寿从不提起,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假装不知情。
因为妹妹了解他,知道他一向孤傲清高,断不可能允许自己躺在床上,像一摊烂泥,翻身,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
一国太子,真这样,那还不如死了。
故而,妹妹不惜耗损自己那点本来就不多的寿数,也要让他能够自行起卧。
“殿下。”莫言缓缓说道:“如今的你,已经恢复到最好了,只待突破那道屏障。”
小安子一听,满脸希翼之色。
忙上前一礼,迫不及待地问道:“神医,太子在那道门槛卡了许久,药神谷的灵草名满天下,可否有秘药丹方之类的相助?”
莫言瞪他:“世间再珍贵的药,你家殿下现在用了,也不会有奇效,只有晋级宗师,才是唯一可行的路。”
小安子神情讪讪。
莫言开门见山道:“目前,你家太子这种状况,切记,即使卡的再久,也不能随便用药。”
“武道一途,一阶一阶练至上乘,除了刻苦,精进与否全凭一时的通悟,岂可在最后关头,凭借旁门左道。”
“俗世武者多如牛毛,到达九阶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臻至宗师的却是凤毛麟角?”
“破镜破镜,想要打破那道屏障,光有机缘,心境不到,也是枉然。”
太子抬手施礼:“多谢神医教诲。”
“教诲称不上。”莫言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仗着多活了几年,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经历的事比你们多,说些过来人的经验罢了。”
他转过身,又走回太子面前坐下,正色道:“破境的那一刻,你会感受到自身与天道规则的融合,领悟天人合一的玄妙意境。那时,你要抛开脑中所有的杂念,全力吸取流淌在这天地间的那股最纯净的元气。”
“这股元气,将会重塑你的根骨,修复你身体受损的地方。”
“有多久?”太子问道。
莫言笑了笑:“哪怕片刻,也是俗世万千武者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太子殿下可知俗世修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神山只把臻至宗师的武者,称为修行者?”
太子默了默,应道:“大概是只有臻至宗师的武者才能跟炼气士一样通玄,所以宗师再往上,都统称化境。”
莫言轻笑:“既然明白,就别想着学卫二那傻小子走捷径。”
太子颇为诧异,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都没有说出口,莫神医如何得知,难道跟妹妹一样感知力过人?
莫言嘴角一弯,捋了捋鬓边的一缕白发,甚是得意地道:“等你活到本神医这个岁数,也能一猜一个准。”
太子噎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莫言好一会,然后转过头,不再理他。
莫言丝毫不觉得难堪,反而语重心长地道:“从本质上来讲,修行之道,无论选择习武,还是炼气,只要能得大道,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你自小聪慧,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读书习武自然比别人快,但你根骨不如卫二,心境也不如他赤诚。”
“卫二天生根骨出奇,不然也不会被他师尊一眼相中,得知他心智开窍,追到西宁王府也要收他为徒。”
“想当年那老东西因为你老祖的……”莫言死字说了一半,赶紧转弯,“发过誓的,再不入红尘,宁愿后半辈子老死深山。”
言多必失,差点说漏嘴了,见太子并没注意自己刚才的口误,莫言赶紧起身告辞,负着手施施然的向外走。
一只脚刚踏出延福殿门口,顿时意有所思,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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