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记忆,又因她大脑受伤的缘故,断断续续犹如恶梦一般,纠缠她多年。
梦,不仅有警示和指引的作用,它还能帮助你宣泄深藏于心底,那部分被自己压制的情感。
但总是做鬼梦,就不见得是好事。
鬼梦者,体弱多病也。
千月用粉彩莲瓣纹五福捧寿盘,端了一盏刚刚熬好的益气养元汤过来,远远的便瞧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矗在空旷的回廊里。
娇小挺拔的身影,被那宽阔幽深的回廊,映衬得愈发单薄寂寥。望之,不由得心生怜惜。
“公主,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那四个当值的侍婢呢?”千月近前问道。
周九如转过身,瞥了眼千月端的药膳,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道:“我让天真把她们支去了茶水房。”
千月闻言,无奈地叹了叹。
公主不太喜欢陌生人近身伺候,偏这几天因为泡药浴,耗费了不少元气,致使神魂不稳,一睡着就会被梦魇。
虽有天真和天行守在暗处,但她俩毕竟是影卫,杀人放火倒是利索,指望她们服侍公主穿衣梳妆,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千月就把新来的四个侍婢,安排在屋外听候传唤。没想到,她前脚去厨房,公主后脚就把人给打发了。
“她们四个在梳头司妆上有些天分,是皇后娘娘专门为您挑选的,您不妨用用看。”千月轻声劝道,“若是用得顺手,也好早日培植起来。”
周九如自然明白千月的意思,那四个侍婢出身掖廷,乃前朝的罪奴。
通常,掖廷出身的人,不论男女,都只能做着宫中最脏最累的活,一生难有出头之日。不像民间普选的宫女,每月都有例银,当差满五年便可出宫回家。
故而掖廷出身的人,若能分到各宫伺候,既便是打杂,那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样的人,稍加施恩,便会忠心耿耿。
“不是我不愿用她们。”周九如边说边转身朝屋内走去,“这两天,我总是不停地做恶梦,若是吓着了她们,岂不适得其反?”
不过是四个命如草芥的宫婢,公主这样在意她们的性命,千月暖心之余更多的是心酸。
她疾步走到周九如面前,郑重一礼道:“婢子代她们谢过公主殿下!”
“谢我干吗?”周九如板着小脸,冷冷地道,“你忘了,本宫可是专挖人心的混世魔头。”
“您还在意这个?”千月笑着道,“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不过是想找个抹黑皇室名声的由头。”
“我要真介意,就不会借着发病,把宫里的那些暗桩都杀了。”周九如哼了哼,神情漠然道。
前两年,她所居的太初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抬出几具宫女的尸首。死得人多了,坊间便起了传言,说她为了治病,用宫女的心肝做药引。
有女儿在宫中当差的人家,听人唆使,跑到皇城门口聚集,要求孟皇后释放他们的女儿。
那时,大秦初定,尚未选秀。
宫中的宫女内侍,都是乱世中占据建邺城的各个王朝遗留下来的,人员身份错综复杂。
孟皇后正愁找不到借口处置,借着这次机会,拔掉了不少世家安插的暗桩。
愿意出宫的,也都放了出去。
宫里一下子少了很多人,各宫的人手也明显不足。礼仪司的嬷嬷们,便开始调教幽闭在掖廷的罪奴,分给各宫备用。
千月紧跟着周九如,在快要进屋时,突然,后脑勺一阵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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