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丛芝不得不承认的是,三年不见,眼前的许心柔真的成长了不少。相比起以前每次世界大战一般的父女争执,这次只是碎了一个咖啡杯,真的是质的飞跃。
成为盛凌以后的许心柔,越来越沉淀了,虽然平日里看着依旧飞扬跋扈,气势凌人,但她已经开始懂得掩藏起自己真正的怒气和恨意了,这么多年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那么地清晰明确,八匹大马也拉不回来,更枉论这个没有被她放在眼里的父亲呢?
但许恒一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她气到胸闷气短,捂着心口疼得只咬牙根,回怼的词都接不上来。也不知道盛凌是见多了圈子里的弄虚作假,还是真的毫不关心父亲的生死,竟然只是冷漠地站在茶几的对面,满眼冷漠地看着病痛中父亲的低吟,毫无反应。
最后还是丛芝眼疾手快地给许恒一掏出了药片,才稍稍舒缓了他痛苦的神情。而盛凌全程就像看了一场蹩脚的苦情戏,眼神里除了冷漠就剩鄙夷:“好了,大家都表达完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很遗憾没有达成共识,那么也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心柔。”丛芝永远是那副苦口婆心快要看不下去的委屈表情,也不知道是在替许恒一觉得委屈还是自己委屈,“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针对他,说到底他都是在为你着想……”
“打住。别跟我提这些苦情的戏码,他这个人一辈子扮演过无数正面标杆角色,好儿子/好老板/进步青年/甚至是大慈善家,但他这辈子没有资格在他为人夫为人父的履历上邀功,我八岁的时候都不曾想过为了我好,我现在二十八岁了更不需要献殷勤,谢谢。”盛凌语气克制而隐忍,却是让许恒一打心窝得倍感绞痛。
“走走走,我们走——”许恒一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增羞辱,紧蹙着眉头难掩伤痛。
“可是许总,那件事你不告诉心柔了吗?”丛芝上前搀住他虚无的步子,焦灼得催促,明显那似乎着她认为是比苏家婚约更为重要的事,甚至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许恒一却只是摆了摆手,仿佛是放下了一切:“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就这样吧,我们走吧——”
两人步履缓慢地走到门口,慢到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是在故意做戏给人看,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盛凌的眼眶居然泛起了些些的泪光颤动,而丛芝就在此刻回头,神情已是相当的平和:“心柔,丛姨从小看着你长大,也从小便心疼你的遭遇,但今天丛姨还是要打心里劝诫你一句,不要‘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爸爸始终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盛凌并没有给到他们任何回复,而是看着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线中,然后缓缓地跌坐了下来。
*
倒完茶水便被盛凌白眼驱逐的胡菲扬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盛凌独自一人跌坐在沙发角落里,手里捏着几片破碎的瓷杯碎片抵着额头,满手皆是鲜血,把她吓得几乎要失声尖叫——甚至一度怀疑起眼前人的身份。
“你怎么啦?我…我去叫救护车……”胡菲扬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盛凌可是一线大明星啊,怎么会把自己搞得满脸是血呢,破相了怎么算啊,这两脸听说还是上了保险的啊,她真的是要疯了,怎么能让她一个一遇事就热蚂蚁体制的人碰到这出呢?“怎么办,还是先去找沈姐姐呢?你别吓我啊——”
“没事——”胡菲扬原地打了不知道几个圈,盛凌才气若游丝地开口,“不要惊动他们和医院,我没有事,洗把脸就好了——”
胡菲扬对着没有反应的电话也是焦心,看她居然自己撑起身来赶紧掐了电话上前搀扶:“你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见你爸么,怎么吵架了吗?真的不要把沈姐姐叫来看一下吗?我怕不跟她打个招呼明天上镜有什么问题,又要被劈头盖脸**一顿……”
面对胡菲扬絮絮叨叨地紧张念白,虚脱的盛凌却全然置若罔闻,只是有气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挣脱了她的搀扶,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也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回忆世界。
*
八岁那年的生日,一如往年的下着瓢泼的大雨,就上被上了诅咒一般,她的生日从未见过太阳。
这也让脆弱敏感的的小小许心柔更相信自己是不被祝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爷爷走后的第三年,爸爸已经彻底不再回家了,就连她过生日,都吝啬出现一面,他肯定也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女儿还天真地趴在阳台旁的栏杆边,眺望着路口会不会有那辆已算不上熟悉却被牢记于心的车牌奇迹般出现——
她望着望着一瞬不瞬地向着那个路口,从晨曦待到了晚霞满天,那个每天做着无数份生日蛋糕的‘升阳’许家,自己的孩子竟期盼不上一块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么?也许是孩童的天真终于感动了上苍,就在她绝望丧气的时刻,那个熟悉的车牌真的宛如天神降临一般,从街角拐弯而来——披靡的大雨里,暮色里暖黄的车头灯宛如这世上最暖的一道曙光撒到了她的心间,让她忘我而疯狂地跑向了雨雾,兴奋地只恨不能张开双臂抱住车身。
“爸爸,爸爸爸爸——”小女孩雀跃如百灵般地欢笑声一路挥洒,“我就知道今天你会回来的,你会回来给心柔过生日的。”
“傻孩子。瞧你都淋湿了,小心别感冒了。”母亲打着伞快步地踩过雨水抓住了她,语中虽是责备却也藏不住的欣喜,真长脸都瞬间柔和明媚了起来。
而车灯熄灭,车上的人下车的时候,母女俩的笑容却瞬时僵化了。因为下车的人并不是她日夜期盼的父亲,而是一个满面笑容的陌生女子,她手中提着蛋糕,似是十分熟悉这个家庭:“这就是心柔吧,长得真可爱,祝你生日快乐!”
母亲并没有接过她递进的蛋糕盒子,反而是非常警醒地将她护至了身后,像面对老鹰时的母鸡一般护着她的雏鸡:“你来想干什么?”
对方只是莞尔一笑,却让年幼的许心柔遍体生寒:“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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