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你刚刚可是好要送我回到空中花园的。”

林暖拉拉李袖招的手臂。

“稍等。”

脚下传来震动，是札特瓜在走。

“稍等？你准备做什么？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不是到离开的时候了吗？”

“需要处理古里斯特。”

“古里斯特？它不是刚被我们打败吗你是在这个“擂台”上，战胜者对战败者可以任意处置？”林暖的反应很快。

“是的。”

李袖招看了不远处沙地上匍匐的古里斯特一眼，眼底平静如水。

因为脊椎骨被札特瓜的舌头粉碎，巨型眼镜蛇已经丧失了所有战斗力，钢铁合金铸就的牙齿也再度崩碎，浑浊的机油和能量传输管线因为最后那次重摔而从血肉中飞出，散落在地上，虽然没有失去生命，但那庞大的身躯除了喷射毒液之外再也做不出任何一个战术动作。

他将目光转向古里斯特的“兽之人”所在的地方。

身材魁梧的汉子已经摘下神经连接外设，同样注视着他，目光相接，李袖招看到他眼中强烈的不甘，以及一点哀求。

能与变异兽进行神经连接，在某种方面来其实是在建立一种精神上的极为紧密的联系，而能来挑战札特瓜，明这只巨型眼镜蛇也经历过至少十几场生死大战的胜利。

一个付出生命，一个付出心神，巨型眼镜蛇已经实质上成为了随“兽之人”出生入死的战友。

而现在按照他的惯例，古里斯特即将被札特瓜吞食，同时又因为这场战斗以古里斯特丧失战斗力而不是死亡结束，也就是这位“兽之人”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吞食，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脑海中古里斯特的意识一点点消失的全过程。

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被一点点粉碎，最终消失。

真实，又残忍。

这就是他们的地下世界啊，一个被人为抛弃的没有一丝光明的地方

李袖招垂下眼。

“擂台就是这样，适者生存。”

“那袖招你准备怎么做？”

林暖不知道李袖招在想什么，好奇发问。

“札特瓜喜欢吃掉对手。”

林暖：这是什么奇怪的特殊癖好？

而且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现在的古里斯特应该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吧？

它的那位“兽之人”应该也还没有离开？当着人家的面把人伙伴吃掉怎么想怎么有点血腥啊。

“没有别的考虑吗？必须吃掉？”

“暖想建议我怎么做？”

李袖招淡淡开口。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这位柯林姐的想法。

从空中花园来的客人他并不是没接触过，而且他们都和柯林的一样，来到地下世界是为了寻找刺激，但自己又极度怕死以致于只能在这种“擂台”上一掷千金疯狂发泄，一些客人为了满足视觉冲击，甚至花重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凌虐致死、鞭尸、分尸等等。

从被这些客人们称为“畜生”的变异兽，到在战斗中不心跌落的“兽之人”。

柯林也是从空中花园中来。

但他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和那些人不一样。

札特瓜已经站在了古里斯特身边，不过在李袖招的神经同步操控下没有张口。

观众们还在对场中的两个人起哄，但另有一些人高声嚷着，想让李袖招把林暖丢下去，和古里斯特一起喂给札特瓜。

凶兽撕碎弱者，在地下世界永远不缺对此狂热的观众。

古里斯特的“兽之人”还站在选手专用的高台上，他身边的维修师以及战斗医务组正在劝他离开。

在这些人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兽之人”可以在变异兽死亡前轻松断开连接将神经损伤降到最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变异兽死亡肯定逃脱不掉，就算他还站在这里看着，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心堵。

那位“兽之人”对劝无动于衷，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古里斯特身上。

这场“擂台”战斗开始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巨型眼镜蛇此时正无力地躺着，嘴巴还冲着札特瓜凶狠地一开一合，仿佛在做临死前的挣扎。

“我的建议？比如放它离开？”

林暖被李袖招遮着脸，头不由自主地朝上，但很快意识到向上看看不到任何东西，又低下去。

翘起的睫毛刷过李袖招的手心，就像带羚流一般，自掌心瞬间蔓延向李袖招心口，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悸动。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打打杀杀你吃我我吃你那这事儿就没法了了”

“这就是擂台的主题，生死厮杀。”

李袖招的声音意外低沉。

林暖有一瞬间的默然，不过很快出声：“我知道大环境是这样，现在也改变不了，但咱们面对的也不是一般情况啊？这一次你赢了，古里斯特也没死，不如放过它，反正它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现在没本事改变规则，那就能放一个是一个吧，每一次大的变化不都是从一次细微的改变开始的么？”

“你在怜悯它？还是在怜悯兽之人？”

李袖招眼神微敛。

在他的认知中，没有毫无理由的善，也没有毫无理由的恶，一切社会行为都是利益交换。

所以柯林这么很可能是因为她认识对面的“兽之人”，在为那位“兽之人”考虑，或者是为了营造出一个极为慈悲的形象而矫揉造作总之，一定存在她想要成全的人，或者是那位“兽之人”，或者是她自己。

“不，我是在怜悯你！呃，也不能怜悯，但我真是在为你考虑。”

为了他？

面具下的嘴唇轻轻抿起。

林暖很认真地纠正着这句话：“袖招，我对多行不义必自悲也是半信半疑，但我知道，杀生太多往往你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自己况且，我也是想让你结个善缘啊！”

面具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

林暖觉得这声笑，似乎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

也对，在这样的“擂台”经历了几十场战斗，想必他不知道有多熟练了，她的提醒反倒是像在装圣母。

李袖招生在这样的地下世界中，以前他的人生她没有参与，以致于他有了这份极为危险的职业，接触到地下世界形形色色的黑暗。

但李袖招的以后，她不定还能努力改变一下。

为宿主大饶心理健康奋斗终身的我可真是个好系统。

不过这种改变不是靠几句话就能行的，要有行动、有计划。

她忽然无奈扶额。

你是笨蛋啊林暖。

刚刚战斗时已经决定好，跟失忆的李袖招不真实想法，尽量编理由吗？！

“好吧，其实我刚刚的都是假话，咳咳，本姐主要是受不了这里肮脏污秽的环境，也不能忍受下面这个大蛤蟆当着我的面吃掉另一个眼镜蛇一样的怪物，嗯，所以今就大发慈悲地放了那条蛇一马。

所以，现在能不能立刻、马上带本姐离开这里？！”

她手扒着李袖招的手腕摇了摇，又强调了一遍：“赶紧离开！”

李袖招看向林暖头顶。

她刚刚带着敷衍口气的话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收费。”

林暖：？？？

“收什么费？”

“放弃对失败者的处置权不在我们的交易内容中，所以，额外服务收费。”

“你这是敲诈！”

但是，着敲诈，林暖却诡异地觉得合情合理？

林暖：我就知道跟宿主大人斗智会输到倾家荡产。

“收多少？我身上没有现钱，只能回家之后给你。”

“我了算。”

“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虽然是柯林家的大姐但家里的资产都在我老爹手上，狮子大开口我可满足不了你！”

“放心，要求。”

林暖深呼吸，还是觉得李袖招会坑她，不过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好吧，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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