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的意识被斥退,彻底失去了对四维宇宙的掌控。
当王巢重新降临,踏入神庙前的广场,从组成基本粒子的闭弦振动到宏观尺度的一切物质,万事万物都处于绝对静止状态。
因为,失去了观测者,时间停止了。
拉孜瘫坐在地上,保持着垂头丧气的状态,妖妮与法沙浑身紧绷,手摸向腰间的武器,个子矮的麦克尼尔微眯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在他们对面,判官们保持着向前冲锋的神态,臂刃弹出时迸发的火星凝滞在半空。
奥力薇兰瞪大了眼睛,手指向前方,神情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周围的一切成了一副定格画面,王巢清楚地感受到,只要他想,便能随意“快进”或者“快退”,这种掌控远远超过宏观尺度,是一种对“时空”的全面操纵。
在他的眼中,空气,光线,建筑,活人,尸体…周围每一个宏观存在都不是单独的,而是无数个“上一瞬”叠加。
除了唐悠悠。
血泊中,女孩孤零零地侧身躺着,沾血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苍白的唇角残留着痛苦和挣扎。
连广场的地砖都存在着“上一瞬”的状态,而她,只有一个确定的状态死亡。
王巢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揽进怀中,轻轻整理着她的发丝。
唐正中与阿撒托斯走进这个世界,出现在王巢身后。
背对着两人,王巢喃喃问道:“为什么?”
阿撒托斯迟疑了一下,低沉道:“抱歉,我欺骗了你,这个女人……你救不了。”
“为什么。”王巢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随着他的话语,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如同即将崩解。
“王巢,”唐正中缓缓走到王巢身后,却似乎不敢探身去看女儿的样子。他嘴唇颤抖着,好几次想什么都被充斥心肺的悲伤堵了回去,直到王巢再一次问道:“为什么。”
“因果是一种连锁反应,就像无穷多线的多米诺骨牌,每一张骨牌倒下,都将带来无限可能。观测者会从其中选择符合自己意愿的“可能”加以观测,以保证单一宇宙的有序性。我们以神经漫游的方式构建了虚拟宇宙,一次又一次误导它,麻痹它,来完成唯一能战胜它的路径,而这条路的尽头……”
短短几句话,唐正中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所以…她注定要用自己的命来完成因果的闭环?”王巢苦涩地嗤笑了一声,捏了捏唐悠悠冰凉的脸颊,“你还真是……蠢啊。”
原来,这条路上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用以麻痹观测者的“可能”,伽马基生物重返地球、神经漫游、金色黎明与永夜议会、时间跃迁,暴君与加百列,甚至连被观测者抹去都是为了让王巢从虚拟宇宙脱身,一切都可以被推翻,唯有最后一张多米诺骨牌,蝴蝶扇动的最后一下翅膀,是必然发生的。
那就是唐悠悠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容器,将蕴含伽马基生物全部能量的权杖交给王巢。
这条唯一通往胜利的时间线中,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癫狂的父亲利用,在生命最后一刻,信仰崩塌,以最痛苦,最无助的方式陷入永恒的死亡。
王巢慢慢起身,将她温柔地抱起:“这不应该是她的结局,人类的命运与她无关。”
一瞬间,唐正中如遭雷击,踉跄坐倒,呢喃着那句话:“这不该是你的结局……”这位心怀大义,肩负着人类命阅男人再也承受不住悲赡重量。这一刻,在真实世界中孤独地守望着地球的科学家唐正中泣不成声。
在黑暗与绝望中痛苦死去,不该是他的棉花的结局。
“你应该身负荣耀,老死床榻,你应该至死都坚信光明会照亮黑夜……像我这样的罪犯才应该痛苦死去,”王巢微笑着,低头注视着唐悠悠的脸庞,“你忘了吗?我这样的人,从来不在意人类的命运。”
“王巢!”阿撒托斯生物态与能量态共存,两种声音叠加,惊怒道,“她的死亡让因果闭环,如果你强行重启时间,改变她的命运,观测者也将重新掌控四维宇宙!”
“伽马基生物侵略地球,最后同归于尽,这是相当完美的结局,”王巢嗤笑了一声,“阿撒托斯,你和你的族人该埋单了。”
“不!这不可能!”阿撒托斯咆哮着,“唐正中!这不是正确的因果!这不是王巢应该做出的选择!”
唐正中艰难地站起身,向王巢怀中的唐悠悠无力地伸出了手,却最终身心疲惫地摇了摇头:“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为人类文明倾尽所迎…我累了……”
“这是背叛!”阿撒托斯绝望哀嚎。
王巢仰起头,喃喃道:“时间。”
时间,回溯。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景象,包括唐正中和阿撒托斯以及唐悠悠的尸体都消失了。
只有一片广袤又平静的水面。
王巢意识到,这片水域便是四维宇宙,其中每一滴水都代表着一种“可能”。
念头泛起,水面荡起涟漪。
王巢看到荒芜的地球渐渐出现河流,看到一座座山峰拔地生长,看到一座座峡谷向下蔓延,看到雨水从地面向空升腾,看到永夜城的遗迹渐渐恢复原本的结构,直到出现第一具枯骨生出皮肉。
时间飞速倒退,快到一切都变得模糊,像一团流动的彩色光影。
直到某一刻定格,王巢在德纳里山深处,第一次看到了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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