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拉着他道：“五日，就五日，实打实的五日。明天开始算，我们接着散步，这些花树真美，不再看一看可惜了。”

栾漠抬头看向那树上散如星点的花朵，他道：“有什么值得可惜？这里的花和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星河波摇，荧朵点辰，也就这样。”

我点头道：“嗯，六殿下经常来这里吗？”

栾漠道：“经常来，这块地方宁静。”

我道：“嗯。”

栾漠看我道：“你平时话挺多，怎么和我散步就只会嗯嗯点头，不会说其他的话了吗？”

“那六殿下想听我讲什么话？”我问道。

“不用讲了，回岁枉殿。”栾漠转身道。

我跟在他身后，脚没抬太高不小心向前绊了一下。栾漠停步，他托手扶我道：“你说让我救你，救了之后却是这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是在害怕我，还是舍不得栾廷离？”

我道：“我怕你干什么？栾廷离就算了，我只是身体还没恢复而已。”

栾漠托住我的小臂，他道：“我扶着你，走路就不怕摔了。”

“多谢六殿下。”我道。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的原因，岁枉殿给我的感觉要比离情殿和泊明殿更加冷清。我和栾漠从大门进去，门是自动打开，后面它又自己合上。

阶廊附近都有点灯，映照着两边的树。那些树形态奇异，短促仄折的枝缠结成不密不疏的网。灯光下，尖顶处更小的细枝笼成暗淡的烟，像干僵苍白的灰珊瑚。它们都没有叶子。

“这两边的是什么树？”我问栾漠道。

“不懂。”栾漠回我道。

“它们都没有叶子，是死了吗？”我又问道。

栾漠左右看看那些迷茫在灯光下的树，他道：“一直都没叶子，或许死了吧。”

我看不出那些树到底是死是活。栾漠走得比较快，我稍微分一下神便跟不上他，我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快走几步跟在栾漠的身后。

“你住在这里。”栾漠指着一间院阁对我道。

我走进去，比想象中的要好，我问他道：“你住在哪？”

栾漠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我就问一问，看离得远不远。我对这里不熟悉，万一迷路就不好找了。”

“不近不远。”栾漠道。

我道：“换间离得近点的吧。”

从进殿起就没碰见过一个仙士，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黑黑漆漆戚戚的院阁里，我真的怕自己能睁眼熬到天亮去。

栾漠道：“你就住在我寝殿旁边的偏阁里。”

“好。”我道，跟着栾漠再走出去，最后到主殿。好在他的主殿还是有人出来接应我们的。在安排好住处之后，我不管那么多倒头便睡下，太累了，也因此没有那么地难以入眠。

“殿下，你已经闷声不响地喝了十五坛，不能再喝了。”

是迟寽的声音。

“咵嚓”

我听见酒坛子摔破在地上的响声。

迟寽劝道：“殿下，明天朝见主君时，这一身酒味会被察觉出来，真的不能再喝了。”

“再来一坛。”

栾廷离的声音里听不出醉了后犯迷糊的不清醒，他说话甚至比平时更清晰。

他道：“她脾气差到能点火。自己打算盘人还傻。她长得好，？？个个审美低下。眼珠子都是被抠到安后脑勺上？一个个都跟我抢。进屋抢。”

“她那些道理不通的事。我不能怀疑她。我承认是推理过了头，言重。她就能气到吐血，吐血，…。我最后又给她定过什么罪？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朋友。一屋子的仙子还不够陪她玩儿，。，如果我没有设下法力网，就真完全去相信她。她什么时候跑了我都不知道。，。”

迟寽道：“可是，殿下，荒落姑娘的孩子没了。”

一阵子的无声过后，栾廷离才道：“那不也是我的吗？，，都是我的。我再求证一下不行。她借着我的魂魄生魂，我就不难过？？魂戒相连，她的那些情绪都能模糊感知到我身上。从她登记入魂册后。我总是心神不宁，她是我祖宗，。”

迟寽道：“殿下，别喝了。”

“这坛怎么是水。一坛水也拿上来。这一坛水怎么能拿上来。水，她又跑到别的皇子殿里过夜了。她才要气死我。她在报复我，没头脑的小手段嗬，我开了传场音，。她要是睡了，我就一句一句吵醒她。”

“殿下，酒醒之后你又会后悔的。”

深深的吸气声，栾廷离他道：“从今往后。后悔的事只会多不会少。不差这一件。她是果断，想走就走。迟寽，你明天对父君说，，说我病了不想见他。他生这么多儿子，出这么多乱子。我病了。见不得他。”

迟寽道：“殿下，我先带你回寢殿休息。”

“不，我在这睡。好聚好散，我聚给她看看，，今晚就睡这。”栾廷离道。

“是，殿下这边，你先抬脚。”迟寽道。

栾廷离道：“你明天提醒我，我找个时间洗了这段她的记忆。咕咚，但心里很难平静，，，她赌气竟然愿意把手给人牵，还陪人一起散步，怎么那么傻？。叫都叫不回。陪着勾搭到床上去了怎么办？！”

迟寽道：“殿下，荒落姑娘有分寸，她只是一时闹脾气，过几天等气消了，也就回了。”

“小傻子，自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之前冥阴的暴乱，南荒突然冒岀的疫病，还有永生台上的证罪……这一切像是散象，背后又似有人在谋划，目的是什么？君悯白离？栾漠知道了她是南荒的妖精，栾子宬近日频频插手永生台净化的事，行事的做派与以前不同，尧雪心那天的项链应该是故意避开我后再戴荒落看，他也有问题。”

“呯！！”

“殿下，这是桌子！”迟寽道。

栾廷离继着话又道：“不会传送，却能突然到我身边，那时我又…谁设的局，为了什么？对，你明天提醒我，我得找个时间，要把她听到的这段记忆洗了。”

“净说些废话，她又不马上回来…对了，我得找个时间，要把她听到的这段话的记忆全……”

“知道了，殿下。”迟寽道：“你已经说了三遍了。”

栾廷离低声道：“不省心…”

………

我醒来伸个懒腰，简单收拾好自己后，出去就看见栾漠正让仙士们搬运几个大箱子。我走过去问他道：“这在干什么？”

栾漠道：“离情殿送来的东西，说是给你，里面是些你平时的衣服首饰，你还要吗？”

我问道：“离情殿的人走了？”

栾漠道：“刚走。”

我看着那几大箱子道：“不要，东西都退回去，揣着这些在路上走太累了。”

栾漠对我道：“我给你添置新的。”

我谢过他道：“不用麻烦你，我从离情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全为自己准备好了。并且，如果我回归原来的身份，这些东西都用不上。”

栾漠道：“好，你先陪我去吃饭。”

“是。”我应道，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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