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黎明时,我终于爬回来了。
才小憩一会儿,阿青就起身开始打点行装,我被他催醒,坐在那儿瞪着两眼珠子看着他进出进外,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王城外,停有南星翁给我们备好的花车,阿青说车能够直接把我们送出国境,我跟在他身后,脑袋一半晕一半疼地向他点点头。正当准备上车的时候,元杳叫住了我们。
“荒落!一甲子好!”元杳走近道。
我问她道:“元杳,你也这么早就出发吗?”
元杳道:“待会儿,女王陛下还会召见我,我迟些时候再走。”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小声道:“谢谢你,荒落。”
我迟钝一下,也轻轻抱着她道:“没事的。”
元杳松下手,她拿出两个纯瓷的小瓶道:“这瓶白色的外敷,蓝色的内服,配合着用,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我道:“知道了,对了,圆满的那一天一定要记得叫上我啊。”
元杳低头羞浅一笑,她道:“会的。”
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元杳道:“再会。”
我也看着元杳,微笑道:“再会。”
花车开动,我坐在车里打着瞌睡,一不小心拐到阿青身上去了。阿青推起我,道:“你昨晚…”
我从他身上起来,坐正,张口糊着声音道:“你昨晚差点就见不到我了…”没多久我又偏到另一边去,凭感觉摸到车内坐墩的小扶手,我喃喃道:“真的差一点儿就……”
真的差一点儿我就被关起来了。
这些带刺的棘藤在我身边压成一道逼仄的狭墙,我赶紧大叫道:“元杳,元杳有话要说!”
时矣道:“她让你带的话是什么?”
看着藤条停下,我松口气,道:“这八百年来,元杳她一直认为时矣没有死,还请‘女王陛下’再重新查一查,把时矣他给找回来!”
棘墙外面的时矣道:“还有其他的吗?”
我道:“有!元杳说,她以后再也没办法回王宫了,也没办法再去王陵,去时矣的墓前祭拜,她很伤心。”
时矣没有作声,我隔着那道棘墙问他道:“时矣,既然我已经要被你关起来了,能再问你一句话吗?元杳这八百年来对你念念不忘的,你又是如何想的?你真的爱她吗?如果不爱,你就回封信给人家,说时矣早死了,又何必把元杳留在身边,圈住这份不可能的念想呢?”
时矣的声音里微微有些怒气,他道:“我是王,留谁不留谁,我还是可以做决定的。”
我道:“不,你是女王,是你姐姐时兮,以前的女王陛下是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都要拿以前女王陛下如何如何做来规框我?!我只是为了国家接受这份神职来扮演我姐姐,我已经演得这么认真,还不够吗?!”
时矣的情绪有些不稳,连带捆我的棘藤都生出长刺扎进我的手臂里,我忍着痛挪一挪,尽量不让那些刺扎到我袖子口的那朵小花,我又道:“既然你不想,为什么要接受?”
“因为花锦国需要女王。”
时矣慢慢说道。
刺棘软下来,那堵狭墙也慢慢退去,我仍然被藤叶绑着,这时却能看见时矣了,他道:“花锦国,需要一个端庄大体,威仪的,能领导子民的女王陛下。”
我道:“所以你,做了那个象征吗?”
时矣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面具。
我问他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王呢?”
时矣走过来,扯下我袖口的那朵小花,他看着那朵花道:“你是西山那里的妖精,对吗?”
“对呀,”我又道:“你,你不要弄坏了那朵花。”
时矣把那朵花轻轻握在手里,他道:“掌管西山的是拟山君,水龙泊的是浔川君,而我们只有菫夕神,没有堇夕。”
我听糊涂了,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草本木植,怎敢与山泽比日月,堇夕神不是一位神,而是一个神职。”时矣道:“我们这里初代的神,叫做堇夕,是她创建了花锦国,为了纪念,便以她的名字命名。堇夕神是代传的神职,每一届的女王,都是花锦国对应时期的堇夕神。我姐姐时兮,她也是堇夕神。”
“为了表达对初代堇夕神的尊敬,能领导这个国家的,也必须是女子。”
时矣默然一阵,他又道:“那场国乱太突然,我姐姐没有留下继位者,于是,死去的,便是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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