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不长的,百年千年之事,又或许是万年,到后来再说也不过寥寥几段话。”
“你既然已经记起你朋友的故事,我还要赶路,你就留给下一个行人吧。”我道。
黄纸灯听了飞过来挡在我面前,它道:“我怕我会忘,这样,你听我讲的故事,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过我的魂力有限,不能出若望沼。”
“那你生前很厉害嘛,好,我听你讲,你要说话算数,不然我可不会给你眼泪的。”我边道,边将背上的阿青放下来,等那盏黄纸灯开口讲。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北廷人来到南荒,这个人也就是我的朋友。他行善施助,受到南荒妖众的尊重与爱戴,很多南荒的妖也是因为他,才了解到除南荒之外,还有另外的国境,妖与仙也并非水火不容。后来,后来他与南荒的一只女妖相爱了。”黄纸灯道。
“这就完了?”我托着腮帮子问它道。
“我在想,”一会儿黄纸灯又接着道:“当时南方沌虚谷一带夜妖一族据地称大,不停入侵西山,水龙泊和入莳域,挑生事端,拟山君,浔川君和堇夕神,虽态度淡然,但也没有听任夜妖族嚣张妄为,夜妖族惮于他们的实力,就联了北廷去攻。”
“初期北廷军在南荒战无不胜,我那位朋友也因此被封战神,可他很痛苦,他一直在暗中努力调和北廷与南荒的关系。后来他就进了夜妖的囚牢,再后来夜妖败了,北廷撤了,南荒也几乎过半成殇,好不容易逃出监禁的他,又回到沌虚谷。”
“又回去了,为什么?”我问道。
“或许是他渐渐绝望了吧,也对,那时北廷罪他,南荒怨他,只有夜妖苟延残喘在沌虚谷里的监狱才能容得下他,容得下他吗?”黄纸灯道,像是在问自己。
“我去找过他,没找到,他大概是死了,再后来,我也死了。”黄纸灯道,它发出的灯光暗淡些许。“我要讲的故事完了,请你为我的朋友,流一滴泪吧。”
我使劲地眨眨自己的眼睛,嘤——很干。
黄纸灯在我面前照着我的脸。
我再使劲地眨眼,还是没有眼泪。
“没有眼泪的话,血也可以。”黄纸灯道。
“你威胁我?”我叫道,血我也给不出来啊。
“不是,我觉得你身上像有他的气息,女娃娃,你是他留下来的后人吗?”黄纸灯退后飞几步,绕着我看起来,“不像,一点都不像他。”它道。
我把它扫开一点,不就是一滴泪嘛,我哭便是。我道:“给血会疼,我还是哭吧。”
我转向阿青,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啊一阿青你死得好惨啊,阿——青你不要死啊,啊阿一青你看看我,你别死啊!阿青——!!”我带着哭腔把声音拖得老长,可硬是没落一滴泪。
不至于吧,之前眼泪那是个不值钱地掉,现在阿青虽然没事但一直都没醒来过,稍微点感伤还是应该要有的呀。
黄纸灯在我后面道:“幸好我没肯定说你就是我朋友的后人。”
我白了它一眼,又慢慢静下心来,要是找到之前的感觉,我绝对是能哭出来的。
我的手指滑过阿青被撕裂的衣裳布沿,停在他的小腹处——药草,空洞,殷红,血一下子滴成连珠的细线......
我闭上眼,眼眶烫起来。
死亡......
绝望......
被弃厌的生命!
“哈哈哈,你看到了吗?地佛坐莲生?不过是土偶一尊,巍峨庙殿,飞灰烟灭!众生慈悲?可笑,他们有谁又会来救你?哈哈哈……”
………
“......这苍生,如蝼蚁,群聚噬人骨而不自知,你叫我如何救,如何渡!……”
………
“白离,君悯白离,这些心意,你明白吗?他们仍是敬你,仍爱戴你,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明白吗?”
“明白吗?!!”
我捂住胸口往前一扑不停咳嗽,似是要将胸腔内并没有的,却感积压己久的闷血全吐个痛快才好,心被压抑收缩到极点,一滴泪,终于被榨出来。
天哪,什么,那种感觉不是我的,哪来的那些声音?
我皱眉,舒口气道:“你说看着我熟悉,你那位朋友,是叫白离吗,君悯白离?”
“对,”黄纸灯道:“原来他叫白离,可让我想了很久。”它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它催道:“你快说,你们要去哪?”
我知道它了却执念即将安息,但还是忍不住加话道:“乌居洼,我还想问一下,你那位朋友……”话音未落,我和阿青就被送到一片平坦低洼的沼水边。
我还没问完呢,你那位朋友……哪里和我有点像啊?好像之前在误闯的庙里也见过这个名字。
妖和仙,哪里像了?
背起阿青,我还是像百年前一样找到那只船,解下咒绳,再把阿青放在船上,乌居洼也没多大变化嘛。我换回女相,握桨,向沼泽深处的黑影划去。
但愿他,能帮我把阿青弄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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