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排簇簇盛开的兰草前,屏息,凝神。
风动。
清淡的香气滑过我的脸颊,散落在发上。
我慢慢压低身子,微微蓄力,前倾,等到下一缕香触到鼻尖,我便双臂后摆腾空一跃,跳过那排齐膝的兰草,定——
阿青腿长,他一步跨过,停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这排兰草,我们就算是出了别水泽。”我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叹口气,又回头看一眼身后晨雾弥漫中若隐若现的林木花枝小水草,目视前方道:“走吧,蝶儿指着路呢。”
阿青点点头,不动。
“走啊,你怎么不走呢?”我问道。
“你,没动。”阿青道。
“我?”我低头看脚,真的半点没挪,我道:“你先走。”
阿青道:“我不识路。”
“蝶儿给你指着,你,往前走几步。”我道,用手往前指了指。
阿青往前走几步,发现我还是没跟上来,便转过身等,不经意间也将自己融进晨雾中朦胧的黛青色。
我欲抬不抬的腿脚更加纠结。
他与我拉开些距离,不知是这夹着小水珠略显凉意的晨风,还是这层层隐隐隔的白雾,突然间,我之前兴冲冲要送阿青去岩芜境的心头热冷却下来。
面前,陌生的景色,遥远的旅程,以及一个于我而言并不算得上是“认识”的人。
阿青将目光在我身上留了一会儿,又乖乖回到我身边。
只要后退一步,我就还是在别水泽,至于什么跟阿青说的要送他回家之类的话,他现在这么听顺我,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圆回来也没什么大的事。日后他的家人若来寻他,全都是后事,要是处得来我要了他,生米成炊,谁奈我何?
只待在别水泽玩,当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嗯,他现在就是个傻的,我根本不必在意他的想法。
是的,我可以不出去的。
阿青见我一直没动,便走回来面向那排兰草,学着我的样子又跳回去。
“你干嘛?”我道。
阿青道:“回去。”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想回去。”
我心中发虚,连忙道:“哪有哪有,我只是腿蹬麻了休息一下。走走走,说好带你去的,怎么会想回去呢?”我身子一冲,终于迈开步子。
言必行,言必行,荒落,你怂什么怂?
在凉雾中穿行好一阵,我突然脚下一滞:太大意了!
晨曦初开,雾渐渐退散,四周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又马上捂住口鼻。
空谷兰香,幽怨缠心,寂寞吞身。
我怎么忘记这个地方,东南方,是怨铃兰谷!
清冷的谷中生长着丛丛簇簇幽艳的铃兰,露珠划过明蓝色的花朵,留下冰凉的吻痕,无声滴落在草叶上,折射出弱弱的光。迷蒙,闪烁,摇晃。低垂的花瓣轻张,似珠帘垂拱,也似一只只渴望的眼睛排成孤弯,静默地注视着你。
有东西顺着血液进入四肢百骸,在心口聚集聚集,一点点拴住我跳动的心脏,我竟然连提一口气都觉得困难。绵软无力的腿支撑不住身体,我歪仄一下侧倒,幸好被阿青接住,不然一定摔得很难看。
“不是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是他们先捉弄我,我说了我控制不住!怪他们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别扔石头,别打我,我不害你们,不害你们!”
………
“你再靠近一步,我保证你会被毒的遍体生疮,百孔千穿!”我低伏在一棵老树的粗枝上,对眼前这名入侵者十分不满。
“你善使毒,既能生毒化用,自然也应该可以净毒除秽。”来者语气平静从容,对我的警告不以为意。
我的眼睛略微亮了一下。
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和我说话,以前要么非打即骂,要么就是那群妖怪见了我便边哭边逃。他还告诉我可以用自己乱七八糟的能力来净毒,挺新鲜的。
我稍稍正一点身子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那人戴一顶斗笠,从帽沿垂下一袭深色长纱遮住全身,但大体可分辨出是个身形出挑的少年,只听他道:“无所谓姓名,恰巧路过了解到小姑娘你的事,我可以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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