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忘川河上荡了不知多久,还是没有看到对岸,我只好继续耐心地撑船,尽量平稳些,因为叶修远还在船舱里睡着。
他刚才竟然晕过去了,是我逼得太急了?
要不是我靠情通术窥得他点生前的记忆,就他那吞吞吐吐的性子,我真会不理他,放下篙子任船自个儿漂。
阴旬还是说得对,我修为太低,根本没办法窥探出叶修远心结的全貌。
不不,一定是叶修远这人感情经历太过复杂。
要么是忘川河的忘情作用生效了,不然我怎么看得这般又碎又乱。
河里一个浪打过来,打得我握篙的手阵阵发麻。
好吧,好吧,是我太弱了行吧。
正郁闷着,缕缕花香袭来,淡淡清清的香气,似谁在耳畔温声细语,为我拂去烦乱,留一方清宁。
我转身,原来是我别在小木门上的那朵昙,它正柔柔地散着光晕。不一会儿手上的红肿也退了,还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这花真好,香里有月光的甜。”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原来这花不仅看着养眼,花香还能医人。
瞬间好心疼我之前弄丢的那朵。
我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那白衣家伙,不,不,是阿青,阿青在干什么?他有没有想我这个老人家呢?
“艄…艄…”叶修远半坐在舱里叫我,却为怎么称呼我而为难。
“叶公子醒来啦。”
“嗯。”
“叫我落阿婆就是了。”我一脸和蔼慈祥的长者式微笑。
“落阿婆。”叶修远看着我有些做作的表情,略有些疑虑地点点头。
他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缓慢和不自然,看来应该可以问了。
“叶修远,我们继续说下去。”我放下手中的篙,颇为正式道。
“好。”叶修远神情若常。
先问最近的,“你和余绮,缘起于何,由何因,执何念,得何果?”
叶修远沉下眼睫,道:“余绮是我三十五年前在街上遇到并收留的小乞丐,后来成了我的徒弟,随我一起行医…”
“等等,三十五年前,你没记错吧?”我上上下下打量叶修远好几回,他分明看上去才二十几岁的样子。
“没记错的。”
“你先接着说。”
“过了三年,她家人找上门来向我索要女儿,我这才知道她原来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但余绮不肯回去。闹了好一阵,终于她家人让了步,只要余绮愿意回家,以后便不再对她有任何干涉,可最后还是给她加了一门亲,她不依,大婚当日,一步踏空了楼台……”
“你漏了一项——执何念。”
“执……执…”
又开始了。
“好好,我们先讲别的,你说你是在三十五年前收留了余绮,三年后她离开,再然后她便死了,你就比她多活了…”我掐着指头算着。
“三十一年多五月余二十五天,半昼长。”
嚯,算得这么又快又准。
“嗯,那你死的年岁是…”
“几近花甲。”
快六十岁?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一般魂魄来渡时都是死去时的容颜身形,虽然讲叶修远从医应该懂些养生之道什么的,但也不至于魄体的年纪会比尸身小这么多。
有鬼有蹊跷。
“叶修远,你以前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大的灾祸,人要快死的那种?”
“好像,有。”
他眼瞳里黑气翻涌,逼得我无法挪动,只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压迫与不安。
在他眼中那团不明来由的黑里,我竟看到了余绮的脸。
“七丫头,你又在捣鼓什么东西?”阿石闷声不响地站在余绮身后老半天,突然发问道。
余绮被背后的声音一惊,发现后面竟然站了个人,还是阿石,便没好气道:“正经事呢,别吵我。”
阿石蹲下身,看着余绮手里雕了一半的木头,笨重呆刻的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问道:“你在雕什么?”
“木蜻蜓。”余绮头也不抬道。
“你换个东西雕吧,就你这手艺,雕只狗的话,呆头巴脑还是能看的。”
“你会你帮我雕。”
“我可没这功夫,你看,你这外形都不对,翅膀还一大一小的。哎,你要不请咱公子给你画个边边,你再自己照着刻的话说不准会好些。”
“可以,反正这是送给谢公子的,师父和谢公子又是好朋友,说不定他会更愿意收下。”
“人家谢公子家里宝贝一箩筐的,还不一定看得上,要不你做好后就把它送给我吧!”
“要讨好人就得像我一样拿出心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拿它干嘛,你若真的打心底里喜欢阿凤,女孩子家家的事你可以向我打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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