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浔冷冷的看着他,“你不,那朕替你,你去了东楚寝宫。”
“不是!”风启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头,极力否认,“不是东楚寝宫。皇上,我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我真的没去过东楚寝宫。”
“有臣下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言浔大喝。
风启幕被震的倒身靠在门上,他不敢看言浔的眼睛,只得侧着头,低声呢喃,“不是的,真的不是……”
言浔发狠,一把薅住风启幕的衣领,高声质问,“那你到底去了哪儿?”
门外秋风急,沈楣遥听着里面的声音不觉一抖,拢紧了裘衣。
一门之隔,门内风启幕无力的垂着头,“我不能。我答应过他的,不能……”
“答应了谁?”言浔逼近。
“……”风启幕却一动不动,他不肯回答。
提着衣领的手在颤抖,泪水止不住下落,言浔绝望至极,她也一并垂下头去,无力的撑着身。
“二哥哥。”哑声轻唤。
那声二哥哥,一夕之间,仿佛让他们回到了从前的时光,言浔还是从前的阿澈,风启幕也还是那个正直善良的古板。
“荆珥宴上,你为了北祁,不顾性命,舍生忘死。你要替朕守住心中的江山。你还同朕讲,大丈夫,为国死,何惧哉。朕敬慕你,钦佩你,所以朕选择相信你。”
缓缓抬起头来,言浔看着风启幕,“朕相信,朕的二哥哥顶立地,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来。朕不相信证据,不听信证词,因为在朕心里,它们不会比朕亲眼所见的二哥哥真。”
“可如今呢?”泪落沾襟,人悲无音。
殿外似有风来,言浔如同一片秋日残叶,伴着风声,飘然坠落。她松开手,纤凛的身姿滑了下去,跪在地上。
“皇上。”风启幕也急忙跪下,扶住了言浔。
二人相互支撑,言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朕信错了吗?”皇帝抬起头,在一片哀声中穷追不舍,她紧抓着风启幕的手臂,再唤,“二哥哥,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都是你编的谎话吗?”
与之对视,风启幕竟也撑不住落下泪来,他低着头,“皇上,我没骗你,皇上……”
言浔的眼睛红的骇人,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启幕,“鸿渡二十五万将士以身殉国,你父亲战死沙场,如今风家被灭了满门,国破家亡啊。你却成了南越的典客上卿,享高官奉厚禄,迎娇妻掷温柔。你好狠的心啊!”
言浔猛地向前一推,将风启幕砸在门框上,“那些可都是你的骨肉至亲啊!”
身子倒在殿门上,风启幕阖目无言。
“风启幕!”言浔嘶声大吼,扑上前去质问,“你可曾痛过?”
话一出口,风启幕神色哀苦,没想到竟颤声哽咽起来。
可他自始至终都不肯开口解释一句。
为什么要做细作?
为什么通敌叛国?
言浔不懂,风启幕到底在坚持什么。
一再逼问,都得不到回答。此刻,唯有两个极近崩溃的人,在苦苦支撑。
“告诉我为什么?”言浔发了疯,一把拽住风启幕,哭嚷着,“求求你,二哥哥,我求你了,告诉我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风启幕颔首,无力摇头,他怎么也不肯。
“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配做皇帝吗?”言浔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一直藏匿在心间的苦楚。
风启幕闻言,身形一顿。他缓缓抬起头,对上言浔悲苦绝望的眸。
“我不配做皇帝。”耳畔少女嘶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风启幕颤抖着摇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言浔在问,头磕在风启幕胸前,“错在我是一个女子,还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姓言。”
风启幕仰头望着殿顶,眼角两行清泪顺势滑落……
沈楣遥立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垂头长叹。
不知过了多久。
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她道:“你走吧,让沈楣遥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
几日后,皇宫。
风启幕与沈乾爅疾步朝璟荣宫走去。
德大殿之上,詹戎笑脸相迎。
谁曾想风启幕方一进殿,二话不就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詹戎的衣领,怒声大吼,“你们把我夫人带哪儿去了?”
侍卫一见,眸色微凛,眼看着就要提刀上前。
沈乾爅诚惶诚恐,紧忙跑上前去,按住风启幕,央声劝,“妹夫,先别动怒,有话好好。詹上卿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抓饶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把手松开,咱们冷静点儿,好好。”
风启幕闻言,努力压下怒火,停了好久才愤愤的松开手。
詹戎被推的向后退了两步,面上一抹讥讽,随手理了理衣袍,不紧不慢的,“对呀!还是沈御史明事理。风典客,你这火气未免也太大了。”
也不与他多言,风启幕咬牙切齿的问,“我夫冉底在哪儿?”
“欸,别着急嘛。”詹戎抬头见笑,“太子妃最近闲来无事,想请典客夫人来宫里喝茶叙旧。这不!人刚送回府上,你们就来了。”
“送回去了。”沈乾爅不觉松了口气。
风启幕一听,转身便走。
“风上卿。”殊不知身后詹戎忽然开口。
风启幕止步。
詹戎淡淡道:“殿下让我转告你一句,太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尊夫人最近去的勤,太子妃好心劝谏。这次是喝茶叙旧。但,若尊夫人还执迷不悟,下次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话一出口,沈乾爅登时抿紧了唇,转目看向风启幕。
风启幕无言,沉了口气,提步离去。
……
转眼间已经入了冬,今年北祁的冬来的格外的早,十月初始殿外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言浔坐在享殿中拢着冬衣浑身发抖,沈楣遥许久不来了,皇帝的日子不好过。
侧殿里,前些日一连饿死了几个。剩下的人便发疯似的冲到殿里要杀言浔。
荣婆婆拖着年迈之躯前来,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那些人方才作罢。
言浔见惯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伤心难过了,或许是麻木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熬过这个冬。
轩辕朝断了她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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