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如炬,又念旧恩,六部尚书个个有卓越的功绩在身,又都很能干。由此可以推断,没有背景、没有前功的温达,能坐上尚书之位,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出色。
“从帐里,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那你看什么?”
“看看数字是否有规律,顺便看看上面的名词,别人提起来的时候,好知道。”胤禛拉开窗子,前后看了一眼后,拍了拍他旁边的塌说,“走了一多半了。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会儿?”
苏樱也探头出去看,不可置信道:“才一多半吗?我以为马上就到了,感觉有二十里了啊?”
胤禛面不改色,“在外面跟京城不一样,同样的距离,因为路边没有风景,就会显得比城内远。”
苏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让那个会算帐的看看,或许他能看出什么。你好陪我说会话,太无聊了。”
胤禛把帐册放在塌上,转身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缓声解释:“就这一份完整的细帐,丢失就麻烦了。在外面时,不能让离开我的视线。”
“那就让他来这里看。”
“不让他来。“
你一个不懂修河不懂帐务的人,能看什么,瞎看白看,净是浪费时间。苏樱笑呵呵道:“那人有点像是田地里的稻草人,两根架子,撑着空荡荡的衣服,样子还怪有趣了。让他来吧,我不说话,我就看看他是怎么看帐的。”
胤禛犹豫了一会儿,极不情愿道:“好吧。”
就当上来个瘦猴子,逗我家樱樱开心。
……
乾清宫。
皇帝对坐在他下首的工部尚书沙穆哈说:“无定河超支这么严重,而且拖延工期,照这个速度,明年雨季来临之前,还完不了工。四阿哥已经去调查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知道的实情。”
沙穆哈慌忙起身跪下。
“启禀万岁爷,银子确实都用在了修河道上。加宽了河堤,而且修河堤用了糯米浆,河底的淤泥比预测的要深,花费了不少时间清理。”
“这些理由,你已经说过了。前两个理由,年初预算时,就提到过,不应该成为超支的主要原因。”
皇帝的语气严厉。吓得沙穆哈结结巴巴,“臣,臣前几天着人快马去南方问王新命了。”
皇帝嗤笑了一声:“我看你的位置,早晚得被王新命取代。这么大一笔银子,又严重超支,送到工部里来,你居然当时不过问。自己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伸着手向户部要钱。”
“臣,臣想着要过年了。明年开春河面解冻,就要动工,恐银子不到位,误了工期。”
皇帝更怒了,“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逼着朕下旨,给你们报帐。”
沙穆哈取下官帽放在身边,连连叩头:“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给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逼万岁啊!臣做梦就都想把河修好,除去万岁爷的心头之患。”
花白的发辫随着额头起伏间,轻扫着五彩祥云纹的地毯。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不报帐,明年就开不了工。这不是逼,是什么?朕看你是不想做这个尚书了。朕给了三天时间,等着你主动来交待,没等到你。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不说实话。朕是宽仁治国,但宽仁也是有限度的。你先前的那些功劳,不能保你一辈子的顶戴花翎。”
毓庆宫。
太子急得团团转,看到索额图,快步迎上去说:“索中堂忙什么了?怎么才来。皇阿玛派老四去查河道的帐务,请索中堂务必想办法阻止他。”
索额图打下马蹄袖施了个礼:“臣索额图见过太子殿下,给殿下请安。“
太子急火火的,“本宫说过多次,你我二人时,不必拘礼。”
“太子殿下是……”
太子打断了索额图的话:“别说这些虚的了,还是赶快想办法。”
索额图纳闷道:“四阿哥去查帐是好事,查出超支的原因,能让户部尽早把工部的帐给报了。为什么要阻止他?何况我已经在朱家庄安置了人,就等查帐的人前去问询,借机扫除一个工部尚书的威胁。”
“那才八万多两银子。超支了一百多万两啊,查到沙穆哈头上,他的位置就保不住了。六部尚书之中,只有吏部和工部尚书是本宫的人。其中最听话的沙穆哈出了事,本宫的颜面何在?别的朝臣会觉得本宫靠不住。”
“殿下此言差矣,朝中所有的臣子,未来都是殿下的臣子。沙穆哈不会有问题,修河道是万岁爷亲自过问的事,他再糊涂也不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本宫不放心。看到那么大一笔银子,谁不眼红?索中堂若是不想办法阻止,本宫派人去通知老四。本宫给他下死命令,绝对不能查出帐上的问题来。那个王新书,算他运气好,这次暂且饶他一次。”太子拍着桌子,急声说:“你不是也说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安稳。只要朝堂安稳,本宫的位置就是稳的。”
索额图不想让太子牵连其中,慌忙接话:“殿下稍安勿燥,这事殿下不要管,由臣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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