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井诏之年,冬月寒十之日。
蒙氏族长蒙吉汗唯一的女儿出嫁之时,正逢瑞雪,雪白的景色中一抹鲜红,竟那般的夺目。
这样冷的日子里,夏亦瑶只是穿着她的那件薄薄的黑衣,戴着黑色的蒙面。
每一步陷入深深的雪里,眉目清冷。
她抬着头,逆着雪,握着短刀。
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叱咤西北的那批夏氏女杀手。
此时的雪地中,已经走出了一条清晰的雪道,所向之处,即是蒙氏。
夏亦瑶清楚的记得那日爀然同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记得他们的藏身之处。
她走的很快,没有停顿,她只知道,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又会是大功一件,手下的姐妹们,也都会有几天好日子过。
太阳落下,蒙氏街道上点燃了一个个大红灯笼,公主的喜轿已经抬起,缓缓行向远方。
喜轿中的新娘子,在红盖头下,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
此时此刻,锣鼓喧天,在这寒冷的雪季,洋溢着一阵红色的热闹。
可是公主的笑容还没有收敛,突然,嘴角的血迹便缓缓流出,她倒下之时,盖头依旧遮着她的脸,喜服上插的那只毒箭,直直的竖起。
轿子很快便垮下,无论是抬轿的侍从,还是陪嫁的女俾,没有一个人逃离这场杀伐。
此时染红街道的,不再是红菱,而是滚烫的鲜血。
夏亦瑶领着众人杀进院子里的时候,有些死士甚至毫无防备的正在帮忙准备着喜宴,没有任何兵器,没有任何躲闪,就这样倒在了她们的刀剑之下。
兵刃交汇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代替了本该有的热闹声。
当夏亦瑶在人群中看见爀然的时候,他正拼了命的在用剑抵挡着,他好像没有看到自己,所以眼神里只有杀气,没有绝望。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当他被毫无预兆的包围时,他就会慌乱,盲目的想着退路。
可是在这之前,夏亦瑶就早早的派人在他们每个人的喜酒里都下了疏骨散,还派了一批弓箭手在房檐上埋伏,当她挥手示意时,无数的暗箭从天而降,让人措手不及,无处可躲。
她看爀然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喝酒。
她也记得,他说过他不喜欢喝酒。
他依旧能够快速的躲过毒箭,甚至好几个人同时与他交手都没能伤他毫分。
但只要是夏亦瑶的短刀触到的地方,皆会凋残。
夏氏队伍的庞大,是蒙氏,甚至是世人都无法想象的,夏氏毒药和蛊的烈性,也都能称得上天下第一。
她们没有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的就消灭了大半的蒙氏死士。
唯有爀然,只见他倒下又强撑着身体站起,脸上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他依旧坚持着,在他的刀下,也死了自己的好几个姐妹。
最终,过了子时,只见飘着雪的偌大院子里,只剩下爀然一个死士。
夏亦瑶此时挥了手,随后众多姐妹全都齐聚到了她的身后,屋檐上的弓箭手,也都停下了动作,只见她冷艳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在这样的夜晚,鲜红的雪地,满目的惨尸,竟然就是他们告别的场景。
她缓缓走上前,看着爀然依旧咬牙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他皱着眉头,捂住胸前的伤口,这样的他,同自己认识的爀然,没有丝毫分别。
可是自己,应该与他所认识的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爀然弯着身子,用剑撑着地,然后缓缓地抬头,他看见眼前的人朝自己走过来,甚至还想挥剑去抵挡。
但是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他身后刚刚中了一剑,胸口还被砍了一刀,腿上也暗器飞刀击中,但是他看见一个个的兄弟倒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心有不甘。
他只是想知道,这批弓箭手,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终于,他如愿的知道了。
夏亦瑶摘下了自己的蒙面,就那样将脸露在爀然面前时,她没有任何的愧疚。
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这不过就是自己的任务,作为夏氏的人,听命于夏王,她根本就不配拥有异样的情绪。
爀然的眼睛是红的,眼神是大彻大悟的。
“还有什么遗言么,爀然公子?”
夏亦瑶的语气,就像这落下的雪一样冷。
爀然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温暖,在人醒梦散之后,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这时才觉得痛了。
那心绞一般的,像被人挖走一样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他在心底不止一次的想要欺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清。
可是她的那声“爀然公子”,让他没有理由再欺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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