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听得有些不耐烦,“那又怎么了?内务府不是见天儿派婆子进来么,不就是要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动不动看见太监就脱衣裳了么?”
方氏咬住嘴唇,“不瞒主子,因老奴在家时候儿,因年岁到了,经过的事儿也多,故此家里亲戚和街坊邻居的,有些不少都信老奴这双眼睛,出了事儿也请老奴去看事儿的……”
如嫔点点头,“嗯,他们将你当萨满婆婆呢。”
方氏小心屏住呼吸道,“老奴是学了点子这引神的皮毛去,可是终究没人家正经萨满婆婆的身手去。可是老奴的眼睛却还是认得这些人的影儿去……”
如嫔心下便是猛然咯噔一声,“你的意思难道是,趁着我不在宫里,内务府寻了正经的萨满婆婆进宫来给芸贵人驱邪来了?”
方氏小心地点点头,“奴才觉着,好像有点儿那个影儿……要不然芸贵人也绝不可能有清醒的意思,才不可能说出方才那番话来的。”
如嫔握拳砸在炕桌上。
她没有当面向面前的女子、嬷嬷说出自己的心情,可是就凭这动作,星溪和方氏却也都瞧出来如嫔的心乱如麻来了。
倘若被萨满婆婆当真给驱出邪祟来了,即便不能直接佐证芸贵人与李贵人和八公主的事儿无关,但是至少却也能叫人瞧出来,是有人在设计芸贵人……
那便如当初芸贵人会被指认成八公主哭闹的第一位嫌疑人一样儿,宫里自然所有的眼睛就都要定在如嫔身上了毕竟这时候的永寿宫,是没外人来的,最大的嫌疑自然是在如嫔身上。
星溪也是跟着越想越害怕,颤着声儿说,“这会子皇上前脚刚走,后脚若是那萨满婆婆就作法成功,那如今宫里只是皇后娘娘一个人当家……那这会子,倘若皇后娘娘捉住了这个把柄去,那,那若是对主子不利,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如嫔眼前一片虚白,紧跟着又是一团漆黑。
在宫中闹这些邪祟的事儿,皇后若捉住了把柄,别说会惩治她,就算趁着皇上不在,先要了她的命去,这也是有规矩可循的啊!
如嫔紧咬银牙,手指死死攥紧。
“既然那萨满婆婆是今儿才来的,便是请神驱邪,就今天这么一点子工夫,也还办不到那黄大仙儿终究不是那么好斗的。”
“那……就事不宜迟,不能叫芸贵人有被治好的机会。否则,倒霉的便是咱们了。”
如嫔说着霍地挑眸,盯紧了方氏和星溪去,“倘若出事,你们两个也得陪着我一起死!若不想死,这会子就赶紧帮衬着我,咱们一起将这事儿给熬过去!”
方氏和星溪便都跪倒在地,“主子放心,奴才万死不辞!”
如嫔深吸口气,缓了缓,一双眼如暗夜一般盯牢了方氏去,“我知道,你是有手段的。凭你的手段,能不能催着那黄大仙儿显灵,赶紧了结这一桩事儿去?”
方氏想想,额角见汗,垂首低声道,“……大仙儿自是不肯白白与人做法,总得上供才行。”
“那就供!”如嫔嗓子已经沙哑了,低喊道,“需要什么,酒肉还是金银?你只管提,我全都如了它的心意就是!”
方氏心底下滚过一个答案去,可是她实在不敢张开口直说,这便赶紧道,“……请主子叫听差苏拉赶紧置办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儿去!若是纸人儿不好带进宫来,那就哪怕是木头偶儿也成!”
这会子事情要的这么急的话,那就简单的酒肉、金银,已经不足以供奉了啊!
如嫔抓着坐褥点点头,“这又何难?都不用叫他们现出宫去置办,传了造办处,直接给做出来就是,不过一个时辰就能成了!”
如嫔说着沉吟,“至于由头么……就说给八公主玩儿的。”
方氏一听就有些心慌,想张嘴拦着,终究还是没敢。她使劲儿想想,八公主终究是皇女啊,这命格可贵重着,便是有这么点子风吹草动的,也必定没有事儿!
打定了主意,方氏这便也狠狠心点了头,“成!就这么办吧!越快越好,也免得夜长梦多。”
廿廿回到宫里,哄着绵忻再睡一会子。早晨为了送皇上,天儿还黑着呢就将他给叫醒了。这对于一个小婴孩儿来说,是有些不容易了。廿廿这便亲自抱着孩子,哄着他睡觉。
好容易将绵忻给哄睡了,回到自己殿内坐下歇口气儿,就见四喜急急地走了进来。
廿廿蹙眉,“怎么了?”
四喜跪奏道,“回主子,方才内务府来回话,说芸贵人已是招供了。”
“什么?”廿廿不由得坐直,方才的倦意全都去了,“她不是糊涂着呢么,招什么了?”
四喜道,“内务府大臣回说,芸贵人今儿景况见好,说话清楚,脑筋也有条理,想必是太医这几日连续用药起效了。内务府大臣便趁这个当儿赶紧进来问话。”
“结果芸贵人便口齿清晰地将她是如何故意惊吓八公主,以及故意将李贵人用的药投入咱们宫里八哥儿的食盅里的事儿,全都认了……”
廿廿也是一惊,“内务府可呈上供状?”
四喜将供状呈上。
廿廿展开,还来不及细看内里情形,却已经先瞧见了那血红的签字和指印。
廿廿只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这便赶紧一闭眼,半晌才重又睁开,定睛细看。
供状里以芸贵人口吻记载:“……皇后娘娘宫里的八哥儿死了,这个与我无关。皇后娘娘也说了,是那八哥儿自己老死的。我只是比旁人更早发现那八哥儿不行了因我家里也养过八哥儿,我知道老八哥儿要不行的时候儿是什么样的情形。”
“那日储秀宫里热闹,满院子都是人,我便是站在皇后娘娘殿门口,也不会有人觉着有什么。故此才叫我最先发现了那八哥儿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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