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人,肯定要遮遮挡挡地不直说,以显示自己的委曲求全。
她倒说得干脆。
贺闳知道薛敏珠想还手,但……“不是说被拦下来了,怎么还是伤着了你?”
阿余才不会替薛敏珠隐瞒着的,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故意叫薛敏珠伤着自己的,只是方才喂得太起劲忘了告状,“她被拦下来之前,已经扑过来一回了,疯了似的,勾着手指头上的护甲就往我脸上抓,所幸我躲得快,这才没抓上。”
贺闳放下筷子,招了招手。
阿余乖乖地举起手臂给他瞧,贺闳拧眉端详,心想这么长的一道血痕,要是落在脸上……
这薛宝林下手可真是恨啊。
瞄了眼他的神色,阿余又委屈巴巴地补上一句:“我掌掴她时,可是摘了护甲的。”
贺闳抬眼去看她。
就见她撅着嘴,细眉紧蹙,一双杏眼里装满了控诉。
同样是告状,阿余却不像薛敏珠那样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但也不像有的人遮遮掩掩、佯作隐忍,你要不问、她也不说,你若问了、她瞬间抖落个干净,最后还要加上一句我打人时可没耍阴招,难道是想让人夸一夸她这个先动手的人光明磊落?
贺闳觉得好笑,结果那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叫阿余抓个正着。
“圣人笑什么?”
贺闳脱口道:“朕没笑。”说过之后又觉得自己说这干什么?
一国之君,想笑还不行?
可莫名,对上阿余幽怨的目光,他竟斥责不出来。
阿余问过这一句,就不吭声了。
低垂着眉眼放下手,再将宽袖松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叫贺闳还挺别扭的……
他刚才也不是笑话她,就是觉得她的反应挺特别……
半晌都没见阿余再给他夹菜。
静了半晌后,阿余又叹了口气:“所以说啊,爱哭的孩子有奶吃,真是有道理的。”
贺闳:“……”
她这个诉苦的方式也是高明,只一句,就叫贺闳愧疚了。
是啊,爱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没有把自己放在弱势的那一方,就容易叫人忽略掉所受的委屈。
初次侍寝后的不适还没得到缓解,就先被太后罚跪、后被薛氏挑衅抓伤,在长生殿行完跪罚以后还要伺候他用膳,这要是换做别的女人,且不说心里是不是难受得要命,这身体上也是受不了的。
可毛氏却依旧伶牙俐齿、精神焕发的,便叫贺闳以为她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呢?她大概只是不说吧。
贺闳只记得她睡觉不老实撩拨自己,却忘记了她侍寝时几次痛得没法继续;
只记得她主动掌掴,且在大殿上口舌伶俐、义正言辞地将薛氏堵得说不出话来,却忽视掉其实先暗害挑衅的是薛氏,最下狠手的也是薛氏。
他以为自己把阿余叫到长生殿来,变相地缩短了跪罚的时间,是在庇护她,可实际上有什么区别?
她本来就不该被罚跪。
可最后还是扛着身体的不适跪了一个多时辰。
贺闳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
可这次……
他是真的忽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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