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达只觉得这房舍周遭,乱林青茵光影,随着太阳照进西窗,染得室内几许幽凉。
眼前正好配着祁琳一身的乌发青蝉纱,极是惬意好看。
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少年时的匆匆过往,又搅和着这些年在岑府的午夜梦回,别有一番滋味到心头!
当下,他虽然已经身处故居,却好似仍是想家一般,这份思念难以消去,一时胸中五味陈杂,有些憋闷。
他脑子里迷蒙,心头又难免澎湃,这一刻竟有些分不清了,如入幻界。梦境现实都在左右,琬儿站在中间,阮达一时回忆如潮,父母容颜如旧,织机灶炉,恍如昨日。
青茵光影攒动,故人陪伴,得这短短一瞬的安宁,好似比丘坡下波光潋滟的湖水,更泛灵动。
阮达抬眼,看着祁琳静默的脸,读不懂她此刻的神色,她游刃于掩饰和漠然之间,叫人越发看不清楚了。
阮达以为自己没来由的,叫了一声琬儿,触了她的心悬,怕她介怀经年病痛折磨,又要兀自伤感,一时不敢再多言语,只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思忖儿时相遇时的情景。
他俩的僵寂场面,并不多时,祁琳回身,缓缓挪了步子,去外间灶台旁取了一瓢清水,用老瓷碗盛着,敬到了阮达的面前。
只是相聚越近,她低头越沉,待到阮达面前,她抬手将这碗清水,高高举过眉梢,用这碗水遮住了自己的面目。虽然是恭顺敬上,不同于当年,但效仿的还是儿时初见的模样。那时阮达刚刚丧母,正发高烧,那时的琬儿,虽然也是以水为敬,却并不会遮住自己的眼眸。
阮达单手越过她的臂弯,轻轻抚抬起她的脸,想看一看,如今躲着不肯示人的,是怎样的双眼!岂料抬起来的这张脸,皙白得有些孱弱,触手冰凉,却有两行清泪,缓缓流向耳际。阮达懂得,这些年,她终还是躲不过要伤心的。
祁琳浅声道:“阿达错了,纵然能如从前敬你食水,如从前侍奉病愈,琬儿也已不在了…”
她言语吐纳渐淡,因动了心气,又有些犯了血气不足之症。
只因这话语虽轻渺,却含恨,甚是紧要,不待说完,她手上无力,这碗水落地,啪的一声碎裂,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纱裙,将两人从回忆幻境,活生生拉回现实。现实境遇,忧愁烦扰,直叫人懂得什么是如履薄冰。
阮达看她已不能站稳,她心里恐怕是动了大气的,抬手想将那两行清泪拭去,她却不肯。
阮达:“我不再提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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