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祁琳:“罢了,那便等到孩子落地,琳儿为您送行开路。”
祁琳已然铁了心舍命陪君子,还有张踏亦会如此,是故对这之中牵累的人,只字未提。一旦祁信失踪,北祁哗然不止,青峦宫仕宦必遭诛杀,祁琳必然先与张踏阴阳两隔,天健都在无人能周旋,随后就是祁琳要买通追缉死士,在其中做些手脚,以助祁信远逃,用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被主公发现,许是用尽所剩不多的残生,来助二哥一臂之力,至于宴云白能活到哪一日,就全凭他的造化了。只要凤衣一日不倒,八燕和肖缨暂时还不至于有杀身之祸缠身。
祁信转问:“八燕是为我遣散吗?”
祁琳无语,知道祁信心中承恩,转口道:“二哥既要搏一世,来生,可要记得张踏和邬先生。”
祁信一吐胸中郁气,道:“我会力保他俩,明日天亮回青峦宫,立即遣散,逃命去吧。”
之所以说张踏必死,不是因为他没有一丝逃命的机会,而是以张踏对祁信的感情,不啻嫡亲兄弟,更似祁信的忍者,誓死不会离开祁信,若不能随他流亡,则必然留下来填血断后,此事一旦败露,主公面前若不见血,难以服众如何掩悠悠众口,张踏必以‘血祭’,祁琳早就明白的,最苦不过相知多年!
她兄妹二人交谈一阵,允湘侍候榻上的徐简婷,忽见她裙内大片血迹,惊叫祁琳,谁能料到徐简婷人在昏迷,而她腹中胎儿此刻就要出世,祁琳毕竟是个丫头,会治一些病症而已,望闻问切罢了,岂能会接生,何况徐简婷的身子一丝也拖延不得,她这一口气要是断了,大罗神仙恐怕也难以回天!祁信驭步奔出,顾不上太多了,去市井寻接生婆,祁琳提起看家内劲为简婷调息,外头漂泊雨中,祁信穿街走巷,他是天健都的少尊主,何曾如此,雨夜沦落至此,纵有北祁死士发现了他,也认不出这个乱袍乱发的疯人了吧。寒风吹雨入窗,徐简婷有内力护体,渐渐转醒,顿时腹中剧痛难耐,人滚到了地上,祁琳命允湘席地而坐,赶紧继续为她输送内力,并为她点穴止痛,然而祁琳周身彻骨奇寒,已不能靠近徐简婷的身了,祁琳自知大限将至,怕也过不了今晚,一时极寒攻心,也从榻上翻落,悄然倒在允湘身后,不想叫她分心!
羽化斋静寂如往,人在其中,却挣扎不出这个雨夜。
而北祁内宗之中,张踏一边藏好了徐简婷,一边也是心烦意乱,夜静而人不静,独自在青峦大殿上徘徊踱步。
巧了,前半夜明源小姐祁芙北上归来,带着胜利的死士们,那边风鹿台上,已经庆贺上了,今夜的北祁,竟然尤其的热闹。
张踏闭门不出,祁芙寻祁琳、子信未得,自然想起来要找张踏!
张踏话语囫囵着,对祁芙只字未提,心念临死前,能再见心中伊人一面,也算无怨无悔了......而祁芙的风鹿台上,北祁内宗上下同庆,就这样一面庆贺,一面冷寂,张踏赶紧送走了亲自来报喜的祁芙,这一刻在青峦宫顶,已经换好了夜行长衫!他向东最后望一眼那欢庆的风鹿台,向西望一眼那山海绝壁,天空中迟迟不见祁琳安置的平安焰火,张踏的一颗心,又要何去何从?
时近子夜,风鹿台上篝火未歇,寂寂青峦大殿,危烛残影摇曳,宫门大锁,想必曲南殿亦是如此,张踏遥遥看着风鹿台上的火光,便打算趁夜潜出北祁。
无可厚非的不放心,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祁琳临行不是没有交代过羽化斋,实也是暗示张踏必要时刻接应,然而祁芙北上这一趟,回来的蹊跷,主公的不年亭下了晓谕,论功也是头等,只怕这一夜风鹿台烟火难熄啊,这一夜醒着的人太多了。张踏左右顿足徘徊,等不下去了,要铤而走险!
正待张踏起步之时,祁芙却在青峦宫大殿的大梁上坐不住了,她将手中羊鞭一甩,直去掀张踏的发鞭,张踏一惊,脖颈甩巧劲,那发鞭立即活了起来,一点也不示弱祁芙手上的羊鞭,扰的祁芙坐不住梁上,无奈翻身跳了下来,只见祁芙裙裾绯红,面上难掩喜色,身上穿的也是彩头,不愧这凯旋而归的领帅模样,她这是换过了衣裳又来的,方才头一回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一身束身的夜行锦缎,张踏见是她,松了一口气,抑郁道一声:“冒犯长小姐了。”倒也没见张踏拘礼,却惹了祁芙嗔怪:“冒犯,可不敢当。”祁芙收起羊鞭,倒是看上了张踏的发鞭,扯起来瞧着,张踏转问道:“长小姐怎么又折回来了?风鹿台上怎么能少了您?”张踏但凡不与她戏耍,谁都看得出来不应该,祁芙瞧出来张踏藏着恍慌之象,用力一扯发鞭,叫他生生作痛。张踏心中百般焦急,这一刻虽爱怜伊人,却也没有耐性陪她顺心气,祁芙见他痛煞模样,笑道:“我这刚来,就赶我回去,怕是二哥有事不留我吧。”张踏心道是瞒不住这个丫头了,纵使自己能空口白话,让她问的不知天高地厚,怕今夜之事就包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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