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好回过神,一下子跳下车,鄙视地眯着眼睛,对这个“自行车司机”说:“谢谢你噢,我赶时间先走了。”
倪好冲周维挤了一个笑脸,扭过头直径离开。
周维看着倪好故作冷漠的背影,感觉莫名有点有趣。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恶趣味的潜质。
上午在等待打印机打印的时候,倪好突然想到,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心虚地故意保持距离呢?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给周维发了一个微信:“祝你加油!”
想了想,她又赶紧补充了一条:“你别想多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被压迫得太绝望。”
“绝望都是卡了带的希望,你努力把这个卡带的地方通过了,总会有顺利通畅的后面的!”
刚说完,组长就从倪好身后经过,“让你整理的东西怎么样了?”
“打印出来就可以送过去了。”倪好说。
“那刚好,”组长招了招手,“我这还有个活,你来做吧。”
“......”
有一种,好不容易卡完过去,还没来得及播放,又一下子卡带的感觉。
又到了凌晨二点多,倪好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最近几天都是凌晨才能下班回家。每次一到家,周维都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好像在迎接她,又好像只是渴了想喝水。
他研究生的不知名项目也是每天要到好晚。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周维和倪好两个在各自的忙碌中的人居然还能有并行的生物钟。无论多累,至少周维知道每天回家后还有一个人可以等,倪好知道每天还会有一个人在家等着自己。
真好。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马路中间偶尔会驶过汽车。倪好看着斜上方头顶晃眼的大灯,突然眼前一花,她晃晃头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从中午的面包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倪好叫了车,做到家附近的地铁站口,可以省一小段的路费。
她开了辆共享单车,因为这边是逆行,她骑着车准备过到马路对面。
还没到马路中间,左手边远处一辆打着大灯的车冲她开了过来。
倪好突然有点头脑不清醒,她看着那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莫名不知道该怎么动,只觉得它的光好刺眼,刺得她的头懵懵的。她赶紧往前骑,一下子撞上了右手边开来的车。
完全来不及反应。
她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全身只剩下腿的力气,手臂火辣辣地疼,左手臂几乎使不上力气,薄薄的的黑色长裤上隐隐渗着血。她晃着身子,和撞了自己的那辆车道歉。
司机让她骑车小心点,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说自己赶时间先离开了,让她记得去医院。
倪好自己单薄地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中间,觉得头上又什么东西在迅速往下流还流到了肩膀,伸手摸了一下,一看自己满手血,完全分不清是手上的还是头上的,瞬间觉得全身的温度都被冻结了,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拥抱死亡了。
路过的行人看着她,然后继续路过,没有一个人上前愿意帮忙。
她刚刚拿出手机,突然感觉被空气吸走了力气,眼前一阵晕眩。她挣扎着最后的力气拨出了120,说出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在放松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她整个人摊到在地,来不及挣扎着交代不要联系自己的家人,便陷入了无知无觉的黑暗。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来不及向关心的人交代,要照顾好自己。
来不及在世界留下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
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
工作、想做的事、拼命想实现的东西,都被留在了这个世界,而自己,已经走了。
突然觉得,轻松了。
周维一如往常地在房间看书熬时间,他抬头看了看表,已经马上一点了。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她第一次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他开始给她打电话,打了第一个,没有人接。又打了第二个,终于接通了。
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一句话,让他被近来按捺久了的情绪和衍生的麻木瞬间被一团涌起的火焰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