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
为什么她可以转变得这么快。
倪好两眼发光,乐滋滋地看着糖葫芦,“你好我想要一根糖葫芦!”她扭头看向周维,“你要吗?”
周维突然愣了一下,他的从来没有糖葫芦的记忆,作为一个北京长大的孩子。
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倪好已经举着两根糖葫芦站在了他的面前。
“喏。”倪好递给他一根糖葫芦。
“谢、谢...”周维生疏地向倪好道着谢。
周维盯着手里的糖葫芦,晶莹剔透的冰糖包裹着红扑扑、圆圆的山楂,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好像你。”
倪好:“......”
——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像糖葫芦一样一层一层得圆了。
她不爽地看着周维的一脸认真,又不好意思去怼他的真诚,只能咬掉一颗糖葫芦,和它的甜一起咀嚼消化掉。
“当别人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必须得对自己好一点,才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对你好的。”她就这么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满足自己的糖葫芦欲望。
周维咬了一口糖葫芦。好甜,他想。
可能因为他很久没有吃甜的东西了。
两人走进漆黑的院子里,倪好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诶我刚才是在说什么来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不起来。
“算了。到家了。”走到楼栋门口,倪好眼巴巴地望着周维等着他打开门禁。
周维面不改色地掏出门禁卡,在楼栋门口微弱的黄色暖光下,好像一个加了金光的神仙钥匙,正在打开一扇通往天堂的门。
爬到五楼后,倪好又回到第一次敲开周维家的门的那个晚上的礼貌,眨巴着眼睛看着周维,举着只剩一颗糖葫芦的签子跟他告别,“那我走啦,再见。”
倪好进家门后,周维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一打开门,整个家自动亮了起来,所有的家具像是瞬间苏醒了一样开始各自的运作。
“你好,欢迎回来。”智能家居助手对他说。
“关上客厅的灯。”周维说。
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药吃了几粒,回到房间,又坠入了一场失眠无尽头的夜。像是一个人拖着身子,再一次一步步向深海走去。
不过还好有这些药,让他的神经至少懂得疲倦,他可以正常生活,只有到晚上才会想起那些画面。
但今天,他只是看见爷爷站在灰色的深海边缘,面容慈祥地看着他。
相对那些刺眼的鲜绿和张狂的黑已经很温和了。
倪好回到家,和倪紫凡的室友简单寒暄后,背着包走进了房间。
她窝在床脚打开手机微信,发现通讯录里的人数又少了两个。她找到相册里截图拍下的之前的列表对应了一下,找出了那两个消失名字。
那种无力和无限失落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好气自己又缺少了两个曾经共享过一段回忆的人,更气自己连这两个人是谁都记不起来。
是朋友吗?小学同学?初中好友?高中同学?大学校友?
她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无法感到悲伤,更无从祭奠,只是人生中又少了两个不相干的名字,和一段早就不知不觉间尘封的记忆。
或许是两个曾经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或许是两个曾经给她带来过片刻温暖的善意的人。那些曾经的光亮,早就吞没在每一个此刻的灯海里,成为了祭祀曾经的花火,新陈代谢的牺牲品。
她想起自己曾经被高中同学打招呼而毫无反应的尴尬场面,想起了自己每一次回家面对物是人非的城市都要重新认路的心酸。可是想起了,又能怎样。不过是给自己徒添无病呻吟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