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守在窗边瞭望的军士朝元承光喊道:“老大!戚泽带人围过来了。”
叶昂疾步走到窗边,瞥了一眼,忿忿骂道:“妈的,果然是姓黄的给戚泽通风报信。”
元承光站起身来,刚要走过去查看,又止住脚,俯下身拉着她的手臂,帮她站起来,说道:“你躲到偏殿去,无论如何别出来。”
元靖云这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拉住抬脚要走的承光,说道:“你千万记住,不要再与南军起冲突,守在殿中,等戚太尉来。”
元承光面露狐疑,说道:“难道戚泽不会带人冲进来?”
“不会的。”元靖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骤然一痛,“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你下次遇到封峻的时候,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什么话?”
“就说我食言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元承光一怔,紧盯着她,眼中浮现出不安的神色,说道:“你……你想要干什么?我不会帮你带话,等你见了他,你自己去跟他说。”
元靖云看着他疾步走向窗边的背影,心中一声叹息。
她挪了挪有些发软的双腿,朝南面偏殿走去。通向偏殿的走廊幽暗冷清,只从偏殿中远远漏出一点灯盏的光晕。
元靖云走到偏殿,看见元弘嘉靠坐在殿中雕栏前,双手被绑在雕栏的栏杆上。她朝他慢慢走过去,说道:“弘嘉,你赢了。”
“是吗?”元弘嘉抬起眼看着她,唇上一抹暗红色的血渍,将他俊美冷漠的面容,渲染出几分魅惑的光彩。
元靖云来到他的身边,蹲下来,伸手解开绑住他双手的领巾,说道:“密道的外锁孔堵住了。”
元弘嘉稍稍活动了下手臂,用修长的手指摩挲被捆红的手腕,看着她冷冷一笑,说道:“外锁孔堵住了?这又说明什么?”
元靖云跪坐在他的面前,冷冷盯着他,沉声说道:“你想要嫁祸给承光和北军,前提是能够为他作证的陛下和宗室都死去。”
“还有呢?”元弘嘉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现在外锁孔被堵住了,舒庆殿的密道门只能从里面打开,这就表明,真正的刺客不在南军,而是在跟随陛下进入密道的人之中。”
“你能够从这一点,推演出我的谋划,总算还不是太蠢。”
果然如此。元靖云竭力镇定着心神,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发颤:“我不确定的是,他们……他们……是否都……”
“对,”元弘嘉露出一个放肆绝艳的笑容,“一个不留。”
元靖云不禁打了个寒战,咬紧了牙关,才勉强克制住肩膀的颤抖。
即便她早有预料,但听他清清楚楚说出来,还是犹如一道惊雷,击碎了她仅存的一丝幻想。
元弘嘉眼睛眯起来,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盯着她说道:“元昊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却成了杀害他的凶手,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对了,更可笑的是,原本你用来保护元氏宗族的密道,如今却成了他们惨遭屠戮的坟场。”
元靖云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拳头,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种痛楚能让她保持冷静。她沉声说道:“如今陛下驾崩,太子夭亡,宗室尽死。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自立称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想跟你谈条件。”
“谈条件?想求我放过你?”元弘嘉语调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元靖云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我必死无疑,我只是想让你放过承光。”
“你要搞清楚,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们都得死。”
元靖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了心神,思绪如拨云见月般慢慢明晰起来。她看着元弘嘉说道:“你想过没有,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元弘嘉冷哼了一声,“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等我死了以后,封峻在朔州必反。”
“这么说来,你驸马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心知肚明。”
“另外,元开宇也死了,六叔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借此机会割据建州,与封峻结盟对付你。”
“你别忘了,郁阳有南北军。”
“果然,是戚家在暗中支持你。”
“说起来,你驸马和元舜都不是甘居人下之辈,就算他们结盟也只是暂时的,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元靖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到时候朔州、建州和郁州三足鼎立,昌州见风使舵,大宣四分五裂、兵连祸结,将会爆发持久的内乱。”
“那又如何?”元弘嘉对她一笑,容颜如天神般俊美,眼中却带着阴郁至极的冷光。
“到时候内乱四起,你即便登基,也不会领兵,所以需要承光。”
“那可不见得,武将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