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元靖云已经可以稍稍下床行走了。
不过,她左肩上的伤还痛着,只要左臂一动,更是疼痛难忍。所幸,右手还算灵活,平日里又有婢女服侍,生活起居都还算方便。
如今,令她忧心的却是新桃。
遇到刺客那一晚,新桃为了救她,手腕受了伤,说是不太严重,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前些天她一直下不了床,以她和新桃的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可以叫她过来,又怕新桃多心,以为她摆公主的架子,因此一直没见着她。
现在总算好些了,可以走动,元靖云便打算去看看她的伤势,于是让婢女服侍着穿外衣。正在这时,好巧不巧,从门口传来一道娇声:
“公主这是去哪儿呀?”
元靖云微微一笑,转头就看到新桃施施然走进来,还是那般娇俏艳丽,只是透过她那件水绿色蝉翼纱衣,她注意到,新桃的手腕肿了一大圈,还缠着绷带,便说道:
“我正要去看看你,你手腕的伤好些了吗?”
“也还行吧,废不了。”
元靖云见新桃这般情态,自然明白,两人的隔阂还在,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到:“你那夜舍命救我,我真心感念你的恩情。”
“谈不上什么恩情,”新桃的嘴角,原本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渐渐涩了几分,“他把你交给我,要是真的折在了我手上,那他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元靖云怎么会不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实在不愿攀扯上那人,又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上。如今我一无所有,没法许你什么,如果过得了这关,将来有我帮得上的,尽管来找我。”
新桃盯着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可别搞错了,我没兴趣跟你当什么假模假样的好姐妹。”
元靖云当然听得出,这便是冷冰冰的硬钉子了。她也不恼,实在因为她这条命,全靠新桃以身涉险才保住,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跟她虚情假意的道理。
只是这话,说不说在她,至于新桃接受不受,就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新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你要真想报我的恩,就答应我一件事。”
元靖云原本以为这话头已过了,谁知新桃再提起,便立刻答道:“我自然答应你。”
新桃却沉默了,她那张娇俏芙蓉面上,没了往常的轻佻妩媚,竟是少见的萧瑟黯然。过了好一会儿,新桃才缓缓抬起头,盯着她说道:
“答应我,别再欺负他。”
元靖云不禁一愕,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新桃却不再理会她,转过婀娜轻盈的身姿,径直走出了房间。
我……欺负他了?
她仿佛被新桃的话刺中了心事,怔怔地发起呆来,任由思绪漫无边际。
真没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她与封峻和玉恒的种种矛盾和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竟由新桃这句话穿针引线、拨云见月,逐渐清晰明了起来。
或许,真的是旁观者清吧。
?
九月初六这天,轮到封峻在家值守。
正值傍晚,他绕着顾宅仔细巡查了一番,对守卫的陷阵营兵士嘱托了几句,确认没有异状,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自从上月二十七日靖云搬到顾宅,他和顾良才约定轮流值守,有一个人在陷阵营,另一个必然在家中。可即便如此,当晚靖云就遇刺受伤,他又增派了人手,严加防范,如今过去了十天,倒没再出过岔子。
封峻转过回廊,不由得一怔。新桃正倚在廊柱旁,那双桃花眼看着他,秋波流转、生动非凡。
他站住了脚,与她远远保持距离,看这架势,她是在等他。
说来也奇怪,他每一次面对这个女人,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让他警觉,今天晚上顾良才在军营里过夜,他自己在这宅子里,更要小心避着嫌,拿出十二万分的警觉,千万不要落下什么话柄,到时候传到顾良才的耳朵里,无端惹他猜疑。
封峻想到这一层,便冷冷看着她,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怎么没有?你还记得那晚的刺客吗?”新桃仰起头,对着他妩媚一笑,又朝他抬起石榴色纱袖中的右手,刻意让他看见,她的手腕肿了大一圈,显出一片青紫的瘀斑。
“多谢你救她。”封峻见状,态度软了几分。幸好她及时扑倒靖云,否则那支弩箭擦过的就不是肩膀,而是脖子。也多亏她撞伤了手腕还忍痛拖着她进屋,这才没让刺客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嘴上说说就谢了?”新桃眼中透着几分狡黠。
这下,封峻更加警觉。可是于情于理,即便明知是套路,他还是要问一句:“你要我怎么谢你?”
“你送我件东西吧。”
“你要什么东西?”
“你身上的物件,”新桃对他娇俏一笑,“只要你用过的都行。”
“这不合适。”封峻眉头一皱,他的物件顾良才都认得出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
“就是不合适。”封峻的语气又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