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宫去,织心便头一个抢先与绣画说了此事,把绣画高兴的眼泪都差点滴了下来。
绣画还将自己手上一个玉镯子抹了下来塞给织心道谢,织心欢欢喜喜的接下,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为了求个玉镯子而特地抢这份功劳。
绣画听了消息,还跪下来与我诚诚恳恳的道谢,我道:“无需如此,你是我宫里的人,我替你安排大事本就是应当的。我给你领两天的假,你出宫去告诉自家父母这个好消息。”
我本以为绣画会高高兴兴的应下,却没想到她迟疑的转开了眼睛,露出一副分外为难的样子。
我疑惑道:“怎么,报喜这种事,难道要别人去不成?”
绣画低下头,竟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绞着手指。
一边的织心都看不下去,着急道:“绣画姐姐,你倒是说呀,娘娘什么时候为难过我们,不都是替我们把事情想周全的么。”
绣画被说的着急,眼睛都发着红:“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想麻烦娘娘了。娘娘有所不知,我家中姊妹众多,兄弟也多,父母叔伯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当初送我入宫,就是为了给家中分忧,如今我的份例,也大多送往家里去。”
我点头:“我知你家境贫寒,却不知为难至此。不过正因如此,你能嫁给江枫路,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娘娘有所不知了。”绣画道:“虽然宫里的娘娘们宫女们都人好心善,总觉得我们这种贫苦女儿不容易,总是照顾着、体贴着。但事实上,总得吃饱了饭才能讲究些道义上的事情,我父亲和叔伯每日拿了钱就喝酒逛花楼,每日找钱找的眼睛发绿,之前还将我一个妹妹卖给人家做妾,如今知道我要攀上富贵,还不知要闹出哪些幺蛾子来。”
“竟然还有这等事?”我暗暗吃惊道,自古良妻贱妾,除了王公皇家之外,所有人的妾室要么是家生的婢女,要么是外头买来的贱籍,就算是戏子青楼出身也是有的。哪怕是真的过不下去,有几个人会将自己女儿典去做妾呢。
“你怎么不早与我说?”我着急道:“左右是几两银子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妹妹受这般折辱?”
“奴婢本就是娘娘的婢女,哪敢劳烦这些事情。”绣画哭道。
我连忙去替她抹去眼泪,织心也在旁边生气:“这哪里能一样?就连我都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你我,就算是外头站着的朝臣、一品大员,都是皇上娘娘们的奴才,这能与卖身做妾相同么?”
我也道:“这宫里的女子当妾,也是如舒嫔、芳常在一般给皇上当妾室,哪有随随便便卖身给人的道理。织心,你快去我抽屉里拿二十两银子来,若是不够在添。”
织心应了一声,连忙去暖阁内拿了两个银锭子来,我看见那银锭子旁边还有两串碎铜钱,想来是织心自己的。
“这是娘娘的,这是我的。这就算我们给你的贺礼,你可不许不收下。”
绣花接了,哭的更加厉害了。她要跪下磕头,被我与织心拦了下来。
“今日也算是你的半个好日子,我与你说说话,你别哭,怎么样?”我让织心端了茶水和点心,与绣画坐在一起。起初她还有些局促,我便把织心也拉了下来:“今日我们不算主仆,就算姐妹,你与我说说,有怎样的心事?”
绣画缓了半天神,才细细的道:“娘娘有所不知。自从我进宫侍候您一来,我在家中可算是长了脸,尤其现在做了储秀宫的大宫女,父母叔伯更是鼻子翘到了天上去,逢人便说家中有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儿。前阵子我叔叔更是与人讲,我年岁差不多合该出嫁,至少得三百两嫁妆,几十亩田产才行。”
“乖乖,这么多。”织心咋舌道。
我道:“你是担心,若他们知道你与一个二等侍卫相配,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绣画苦笑道:“何止呢?三百两彩礼过来,他们能出到五钱银子的嫁妆便对得起我了。”
我为难道:“虽说无礼,但聘礼总是得有的,而且婚姻大事上,父母之命乃是第一要紧的事,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过江枫路好歹是个有黄马褂的侍卫,还不至于被你们一个普通人家吃空了。”织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