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音笑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又朝台后道:“带他去房里休息罢。”
台后便施施然走出一名绯衣少女,正是红嫣。她牵过闻冬喻的手,说了句“跟我来”,却迟迟未上楼,目光定在不远处林决身上。林决只当没看见她,对几人道:“我们也走罢。”
红嫣一直看着他起身出门,直至望不见了,才幽幽叹气,引闻冬喻上楼了。
这一方瓦肆尽是勾栏,因已到关闭之时,人群陆陆续续地散了,街上只有零散的几人谈笑。白樱往西面一拐,见巷口有家文墨铺还未关门,便上前挑选纸笔。才付了钱出门,一浮浪青年故意拦住她去路,调笑道:“姑娘袖中揣的什么?给我看看罢。”
她后退一步,蹙眉道:“我不认识你。”
浮浪青年紧逼上前,笑道:“与我说几句话不就熟了么?姑娘生得这么美,我很愿意与姑娘结交。”
“我要回家了,公子请莫挡我路。”白樱低头往一旁游人稍多处绕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嬉笑道:“怎么这就走?姑娘深夜还在外游玩,不正为了与人攀谈么?若不想遇见旁人,当不出门才是。”
她蹙眉不语,想甩开他继续走,却被他紧紧抓住不得脱身心下正焦急,忽听见一个动听的女声道:“盛会之夜暂停宵禁,女子为何不能出门?不该在街上游走的是你这种居心不良之人才对。无论她如何,皆与你无关,更不是你能随便臆想的。”
白樱猛然一颤,抬头看时,果见那名碧蓝衣裙的女子冷笑着走来,面具下看不清更细的神情。浮浪青年因听过她演唱,忙笑道:“空音姑娘误会了,我见她是女子,怕她遇险才关心问一句。现在已是深夜,我一男子倒无人伤得,她若被什么人盯上……”
话未说完,他突然瞳孔猛缩,原来空音掌中已凝出一道冰凌朝他咽喉刺来。他吓得大叫一声,脑袋往旁一偏,那冰凌便直直钉在身后墙上,溅出细碎锋利的冰碴。
空音冷笑道:“男子又如何?莫说在深夜,便是光天化日、众人眼前,我也一样杀得了你,可信么?”
她声音轻柔动听,语气却冰寒彻骨,直吓得他汗毛倒竖,结结巴巴道:“信、信……我再不敢了,姑娘放、放过我罢!”
她抽出冰凌站在白樱身前,冷笑道:“滚。”
浮浪青年身体一软,来不及喘息便扶着墙匆匆跑了,因步伐太急,在街巷尽头竟摔了一跤,又连滚带爬地拐入岔路不见。
待看不见他身影,白樱才凝神看着她,轻声道:“洛……多谢空音姑娘。”
空音也不看她,直往城西而去:“走罢,我送你。”
她愣了一霎,猛点头应一声,泪花飞溅。
坊市皆已关闭,住户也皆熄烛休息,街巷寂静无声。河汉将幽幽星光洒下,将一蓝一白两名女子的身影照得分外皎洁。白樱跟在空音身后,听着两人细细的脚步,原本激切的心绪渐渐平静。她快走两步与空音并肩而行,低声道:“你这两年过得好么?”
“很好,不必挂怀。”
“那位郁公子是你同伴罢,他对你好么?”
“好。”
“你唱的故事被那么多人喜欢,我真为你高兴。哦我也很喜欢。”
“谢谢。”
“我在画坊亦很受坊主关照,平日读书作画,生活很清静。”
“那就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些日常,皆是白樱小心告知近况,空音冷淡答复。将至画坊时,白樱故意放缓脚步,欲再寻些话语,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无言许久,空音开口道:“往后出门带些防身之物罢,莫被人伤了。”
“好,你也”白樱话说到一半,又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不再多说。
已到画坊门口,空音停下脚步,笑道:“进去罢。”
白樱静静看了她许久,忽然往前一倾,将她紧紧抱住,泣道:“我很想你,洛水。”
空音只道:“我与你走的路不一样,已无法回头。今夜之后别去勾栏见我了。”
白樱只将她抱得更紧。
空音慢慢推开她,背过身道:“忘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