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棠梨?远志(2 / 2)折花予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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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决牵马行于山间,四处查探,只觉山中林木较别处更为繁盛,间有兽蹄鸟鸣悦耳,心下便十分放松。他对照古籍寻药,找寻许久仍无线索,便靠近溪流饮水休憩。

歇过片刻,他正要起身继续寻药,却见马儿似有些受惊,蹄步慌乱,竟要挣开他牵引逃走。他察觉不妙,握剑四顾,只见林中缓缓逼来一头凶兽,竟是九尾的巨型赤狐。

林决一惊,想得传闻中九尾赤狐具吐火异能,凶猛无比,便引着马小心后退。

那赤狐凝神盯着一人一马,忽的扑将上来,喉中喷出一道猛火;他翻身躲过这一扑,欲出剑反击,却见马儿脱了他掌控,直嘶鸣着往林中奔走,那赤狐亦不理他,紧紧追赶马匹去了。

他原地惊喘片时,并不敢去寻马,只背了药箱徒步前行,一路更加留意。

走了大半日,不觉天色已晚,林决欲寻背风处过夜,周身林木风声却愈来愈盛,直在他耳畔呼呼作响。他忽察觉被何物注视,抬头一看,附近枝桠竟遍布了某种鸱鸮,通身墨色,夜色下竟似无首,只胸腔中发出兀兀怪叫。

见此怪异情景,他心下一惊,险些趔趄摔倒。再看,原来那鸮并非无头,只是面庞太过扁平,又侧脸对他,是以如此诡异。

林决刚放下心来,群鸮忽然哗剌剌尽数起飞,掠过他头顶朝身后飞去,掀起一阵狂风。他以手遮眼挡住风沙,待群鸮过去,放眼一看,竟是前方出现一只巨大的白鸟,直往他处飞来,双翅扇出阵阵寒意。

他紧靠身旁的树干避让,白鸟却盘旋在上方不走,待了片刻,忽的长唳一声,朝他躲藏的树干吐出一道冰凌。树干霎时冻住,且冰霜迅速往他脚下逼来。他跃步躲过,那白鸟又紧跟着一挥双翅,射出无数冰羽。

林决旋剑抵挡,险险将冰羽尽数挑飞。电光火石间,又有数道冰凌袭来,他眉目一凛,挥手扬出一道火墙。冰凌撞至火墙便倏地一慢,化作灵气消散不见。

白鸟停栖在一旁树上,仍紧紧盯着他。林决知山中百兽有灵,抱剑礼道:“我欲寻药救人性命,无意打扰群山,还请见谅。”

那白鸟竟似听懂了他的话,清啼一声,展开双翅飞远了。他身体一松,靠在树上轻轻喘息。

早听闻万重山凶险,如今亲眼见了,才知实情较传言更甚。歇过片刻,林决起身寻了空地生火驻扎,又对着火光细读古籍文献,心中并无退缩之意。

后一日仍在山中逡巡,避过诸多风险,竟被他找到几株药草,另有别的古籍所载,均是药馆病人所需。他采得药草,并铺了纸笔画下图示,预备回城后检验是否有效。

又走一路,他见眼前灵气浓郁,草木极盛,便猜或许有药;拂开草木往深处走,林木竟愈来愈密,仿佛入了另一片地界,满眼皆是深沉的墨绿,难以寻到出路。

他闯了半日,正疑心自己是否迷路,忽见一丛树下似有火光闪动,上前一看,竟是一只赤色幼豹卧在草叶间,圆睁双眼好奇地望着他,琥珀色眼瞳炯炯有神。

他后退几步,凝神观察四周,未发现母豹,便小心绕开它往另一处走了。

好容易寻得出路,他全身已沾满草汁花叶,十分狼狈。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琵琶乐声,他凝神听了片时,忙将竹笛一横,以笛声回应琴音,将自己方位传递。

琵琶声渐渐近了,林中慢慢显出三道人影,他收了笛子奔过去,叫道:“阿娘,二叔,周先生!”

“决儿!”甘棠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看了又看,眼泪簌簌落下。他忙低头认错,好容易哄住她眼泪,接着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含泪责道:“你真是出息了,进山也不与我说一声,还不顾你二叔阻拦!”

他低头不答,林凇亦斥道:“山中如何凶险,你可见到了?寻到马匹残骸,你母亲吓成什么样,你竟忍心她担惊受怕?连周先生都已负伤,你再独自行动,不晓得几多危险!”

林决一惊,往最末的周启之身上看去,果见他衣衫残破,包扎处血痕尤深。他愧道:“未料到长辈寻来,竟连累先生受伤。”

周启之道:“你没事就好,随我们回去罢。”

他低头随几人下山,一路应承说教,却并不保证再不进山。三人拿他没法,亦只商议如何管教了。

下山无事,回到药馆,林决便将进山的成果展给林凇看,林凇虽责他莽撞,亦对药草抱有希望,几经检验给病人用了,居然十分有效。两人又煎了药给甘棠送去,她却把药碗一摔,只关在房中闭门不出。

林决默默收了碎片,回诊室对林凇道:“这些药原本也不够,我再去寻些,便不用二叔和周先生跟随了。”

林凇道:“历过那许多凶险,你还不知悔改么?你母亲拼了命去找你,你倒嫌我们多事!”

“我在山中并未受伤,如何不能去?万重山草药奇佳,若能采来治病,可救治多少病症,二叔不愿尝试么?”

“这次没出事,下次呢?再下次呢?你如何担保一直顺遂?倘若为了救人把命搭上,我却为你不值!”

林决只道:“我会劝服母亲,别的也不需二叔担忧了。”

然而劝了许久,甘棠只是不允,打过骂过皆无用,她索性绝了食,关在房内默默流泪。林决端着饭菜站在门外求了许久,她只道:“我只要你打消这念头。”

林决悲声道:“我自小学医,便是想治好阿娘的病,治好天下更多人的病。如今我已有薄技在身,且承地利,只差亲身走遍重山。若只怕险境,医道何时才能突破,阿娘的病何时才能好?”

她饮泣道:“意外不由你料想,我宁肯现在死了,也不愿你再涉险!你忘了你父亲怎么死的?你一心救死扶伤,可谁来救你?”

他站了半日,缓缓道:“我已知山中如何凶险,亦知医道如何艰难。可若不尝试,怎么知道这条路不对?怎么知道世间不会因此改变?纵不顾天下人,我又怎可能不顾阿娘?”

甘棠在屋内掩面低泣,心痛得不能自已。

待眼泪流干,她打开房门,微笑道:“儿有远志,我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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