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什么?”
“谢你接住我。”
他心中一动,目光闪躲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我虽犯病,却还记得当时情景。”叶晞直视他双眼,缓缓道,“只是我心有疑问,彼时你在厢房,如何瞬息便接住了我?且昨日我在香楼多留了小半时辰,楼主却道你我品香时间一致;既是同时离开医馆,为何你比我早到许久?”
他愈听愈心惊,待她说完,已是满眼警惕:“姑娘所说,我并不知晓何意,也请你莫要再提。”说着便转身要走,叶晞一把拉住他衣袖,道:“这巫师身份,连我也要隐瞒么?”
他双眼蓦的圆睁,她不顾他神色,抬手便生出一朵含苞待放的幽兰;那花朵在他眼前静静绽开,散出一缕馨香。他目光惊异,回头一看,诊室已不知何时长满了花木,一条藤蔓温柔地绕上他肩头,渐次开出粉白的小花。
叶晞道:“你我皆是巫师,可驭风与木,哥哥果真不记得了?”
他愣愣地看了半晌,垂眸道:“宸曾警示我说,巫师乃世间少有,我四处留意,见世人皆唾弃鄙夷之,姑娘不该贸然指明。”
她含泪道:“你是我哥哥,如何不能说?”
他沉默片刻,轻轻拂去肩头花叶,背身道:“姑娘昏迷期间未曾饮食,我去拿饭菜来罢。”
门外苏凛站了许久,见白衣青年黯然退出,不多时又提了饭食托自己转交,一时也有些怅惋。因叶晞说想静一静,他便留了她一人在房内,往白衣青年方向寻去了。
书房内,陆宸正对着典籍蹙眉,忽听得房门一声轻响,白衣青年进门道:“叶姑娘的病,可有进展么?”
她轻叹道:“我原就有些担心,如今看来,确是寒瘴无疑了。”
他合上门,走近她身旁道:“寒瘴?这是什么病,我竟从未听你提过。”
“此病极少有案例,烟城狭小,我亦从未见过。”她目光落到医典上,“据医书记载,患者发病时正是叶姑娘之症状,现今还未有如何救治之法。”
听到“未有救治之法”几字,他神情一恍,又问:“除了偶发症状,还有别的状况么?”陆宸担忧地看着他双眼:“你可确定是她至亲?”
“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他目光竟不闪躲,沉声道,“宸,告诉我。”
她迟疑片刻,轻声道:“早逝。”
他心脏猛地一突,似遭晴天霹雳。还未待他反应,门突然被撞开,一人在门口急道:“什么?”
陆宸抬头一看,只见苏凛目光震恐,他直闯进书房,急急走到她身前,问道:“陆姑娘,叶晞这病……有多久?”
陆宸见他神态焦灼,又见白衣青年亦是恍惚难言,轻叹道:“短则五六年,长不过十载。”
他愣了半晌,悲声叹道:“我竟不知!”说着便踉跄出门,陆宸忙起身道:“她患病两年,想必已知晓此事,刻意隐瞒,只为了不令你担忧。你与她,总得有一人镇静才是。”
苏凛背对两人,稳了身形沉声道:“我自不会点破,只是她如今状态堪忧,需我仔细照看。诊治之事,还请陆姑娘与兄台商议罢。”说着便不顾二人,直往诊室去了。
白衣青年立在原地,仍旧怔怵无言。陆宸望着他双眼,轻唤道:“风。”
他回过神,喃喃道:“我只知她一路寻医,原来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陆宸道:“你有何打算?”
“若我真是她亲人……”他犹疑片刻,苦笑道,“何来如果,分明已确定了。”
她低头微笑道:“是么?你能寻回过去,倒也很好。”
***
夜已暮,今夜无风无云,头顶星辰在黑天闪烁着点点金光,宛如观星人的深情眼眸。叶晞站在屋檐下,怀抱千息仰望河汉,眸中映出一片星辰。苏凛提着灯笼站在她身旁,柔声劝道:“夜深了,回去罢。”
她幽幽叹道:“今夜原有花灯会,想必如这星河一般光彩。”
“明日还有,你若喜欢,我陪你去。”身后忽有一人道。她回头一看,只见白衣青年站在廊下,目光温柔。
她泪水瞬间涌出,苏凛识趣退到一旁。
他从廊下走出,披着星光在她身前站定:“我不知从前经历过什么,也许永远想不起来,你可愿说给我听么?”
她含泪道:“我愿意,我都记得。”
他便微笑着,伸手拂了拂她的泪,柔声道:“别哭了。”
她却哭得更厉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待平稳了情绪,她双手递出怀中青剑:“此剑名为千息,我自清都出行便一直佩戴至今,从未离身。现在,物归原主。”
他低头凝视千息,深吁一口气,终于郑重接过。右手握住剑身的一瞬,四周忽然掀起极强劲的旋风,将几人衣襟卷得猎猎作响。他浑身一颤,闭眼倒了下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