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冬日已至,天气严寒。与北边辽人的战争败多胜少,辽人一胜,是要屠城的。如今去战场,无疑寻死。
常人都明白的道理,郭佑之当然也明白。但他却不是要安于法去送死。征兵的命令是朝廷下的,明知凶多吉少,他也让自己儿子也去参军。
为的不是他郭家的利益。是为保家卫国,共御外敌,而必然的牺牲。
安于法复叹息一声。
他不傻。北边是修罗场,辽人的刀不管你是书生还是将士,横在他们面前的,都是野草。
他们打草谷,不也是一概不论吗?
穆桂芝一声不吭。本以为家庭美满,如今却要散了。散了,她和安青苗要怎么办呢?
她忧郁不已,心事重重。
但她没有劝。她见识过裘千尺的厉害,知道辽人的凶狠不逊与她。辽人打过来了,总要有人去挡。谁去挡?谁能挡?
若挡不了,她们又该如何?
与辽人的仗,不只是关乎一国,也关乎她们一家、乃至千千万万家的生死性命!
她虽无才,一早便和丈夫背井离乡。但她却也知道,所谓国仇家恨。国仇是排在前面的。
她目光坚定,看着安于法道:“你去吧!”
安于法苦笑不已。却还是点点头。他虽是个穷书生,但也知道“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道理。他自小立志读书做官,报效国家,最后却不能。
现在他去参军报国,也不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郭佑之佩服穆桂芝的决然,也佩服安于法的胆识。志不在年少,而在他是否有一腔的热枕。与年龄无关,与经历无关。只看他的眼光是否长远,心胸是否宽广。
读书人的志气,他虽生于将门子弟,如今终于也晓得了。
可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话来:“他不能去。”
三人闻言,齐齐看向门口。
龙淮君身材单薄,面色苍白。她目光炯炯,嘴唇轻抿,环顾屋里众人,披着件白色的裘袍,静静的站在门口。身旁站着郭道平。郭道平才陪龙淮君一道来厢房,听到屋里父亲和安于法一家谈论征兵的事宜。
他早已经知道其中明细。并不惊讶。没想到身边的龙淮君却突然开口,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众人看着龙淮君,只听她复淡淡地说道:“我代他去参军。”
“什么?”
众人惊愕不已。郭道平第一时间看向她,见她神色淡然,言词肃然。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却听郭佑之喝道:“胡闹!”
龙淮君叹了口气,轻轻踏入门中。她的视线从穆桂芝身上,转到安青苗稚嫩的脸上,又转到安于法惊讶的眼睛上。最后她看向了坐在正中的郭佑之。
她对着郭佑之长鞠一躬,缓缓跪在他面前。郭道平本想去扶,但他望了眼堂上神情肃然的老父亲,摇摇头,止在原地。
“我要替他参军。”
“为什么?”郭佑之面无表情。
“安青苗不能没有父亲,穆大娘也不能没有丈夫。我,孑然一身。我不怕。”
“荒唐!女子怎能参军?你知道军队里女子是怎样的生活吗!”
郭佑之喝道。
“我知道。”龙淮君面色憔悴,但语气坚定。
“你是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淮君粲然一笑,摇摇头,笑道:“父亲老了,是家中支柱。我习过武,懂兵法,比他更合适。亦想辅佐道平,报效国家。”
她要认安于法为义父,决心替父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