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扬蜷在树上叫苦不迭,早知道唐寻能在树底下嚎啕这么久,他绝也不会跟过来,好奇害死猫,下次决计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他双腿像是被无数根细细的金针扎得体无完肤,偏这树干又湿又滑,长满青苔,他生怕自己挪动半分,便从上面跌了下来。
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摸上小腿揉揉,树下的唐寻忽然站起,崔扬吓得一颗心扑通直跳,目不转睛盯着唐寻,唐寻终于往外走去,他又等了好一阵子,才轻轻跳下去,揉着酸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眼下霍天青和令辞该等得急了,他遥遥望着唐门,外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树影婆娑,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思念。
自己在屋顶上听到唐易之要将唐芊许配给唐寻的时候,心里也是咯噔一跳,后听到唐芊斩钉截铁拒绝,要说他不开心,那也是假的。
但唐芊毕竟是唐易之的唯一的女儿,她的夫婿将来必定要继承整个唐门,一想起唐门,他心里又如虫咬,浑身都冒冷汗。
他怔怔望着唐门,揣测唐易之好歹也是唐芊的父亲,唐芊抵死不嫁,唐易之定然不会强迫她嫁,如此一想,他这颗心似乎又落了下去。
崔扬脑子里一会儿是唐易之尊重唐芊选择,免她一嫁,一会儿又是唐寻阴险狡诈,定会想方设法娶到唐芊,百转千回,犹疑不决,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方才离去。
他才刚刚走出林子,忽又瞧见唐练从远处走来,唐练已看见崔扬,大步走来,拍着他肩头热情道:“崔扬,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他刚想如实回答,余光一扫,只瞧见唐练手里捉了只拳头大小的蝎子,那蝎子通体血红,两只螯枝往外乱窜,一条火红的蝎尾在半空中挥舞,看着惊悚至极。
崔扬脸色一变,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唐练见他畏惧,哈哈大笑,将大蝎子往身后一藏,连连道歉:“对不住了,吓着你了吧。”
崔扬犹在惊恐中,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心想这家伙也只有你唐门中人才不觉可怖,他简单向唐练说明来意,俩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道了别。
这回他再也不犹豫了,直奔绸缎庄而去。
霍天青和令辞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他出现在门口,霍天青就板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你道个别道了一夜?”
霍天青语气冰冷,明显已是不耐至极,一双眼冷冷瞧着他。
崔扬叹了口气,“等会在路上和你说,”他进屋拿了行李,转身便与二人回了长街。
崔扬将自己在唐门所见所闻细细与二人说了,霍天青不置可否,只当唐寻求而不得,由爱生恨,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古往今来,男人栽在女人身上的例子数不胜数,唐寻不过是其中一个。
令辞却皱着眉,缓缓摇着折扇摇了摇头,他只道唐寻自幼生长在唐门,无意中早已将唐易之视作自己的父亲,寻常人家的孩子若是被父亲责骂都难免要伤心一阵子,何况他是寄人篱下的外人,与唐易之关系再亲近,也难免会心生畏惧,这回当着唐易之的面折了面子,心里定是不服,说不定会将这份恨意转移到唐芊身上。
说罢他斜眼瞧了崔扬一眼,见他面色苍白,知道他是在为唐芊担心,摇头晃脑地劝他早日上唐门提亲,早点娶了这位千金小姐才是。
崔扬不知为何,回想起了那只火红的大蝎子,一阵恶寒,摆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