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雪白衣衫的姑娘轻步登上江边小楼,极目远眺,只见江面上雾霭苍茫,无边无际。
正值清晨,一缕阳光陡地跃过江面铺散开来,接着,天已大亮了。
此间并无旁人,卿如云微微叹了一口气,缓步下阶来。她面容清丽无双,但见风霜之色,想来奔波在途已久,难得好眠。
附近少有人烟,几间屋舍均已破败,隐约可窥见马蹄纷至践踏过的景象。
卿如云两指放口上一嘬,唤来一匹青骢马儿,翻身上马向东驰去。
这匹青骢马脚力极快,不日便已到了两浙西路钱塘江边,正是江南之地,临安府。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卿如云在十里亭停下来,目光笼罩着不远处的长江孤烟出了一会儿神,神色凄然。
距离东海不远了,那日扬州府郊外一别,她骑马先向西奔行数十里,再往南兜了一个大圈子渡江,最后才折而向东直奔东海入海口而来。
大海苍茫无际,浪花不断拍打着礁石,日夜未曾止歇。那位曾在扬州府东出入海口摆渡的船家却换了地方,迁来临安府的东海渡口。
他远远瞧见有人来到,起身整理好蓑笠,扶起船桨,朗声问道:“客官可是要出海?”
听见船家远远地向她招呼,卿如云牵着马儿向渡口走去。
“船家,请问可有见过一位高高的缁衣道士?他身边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受了外伤的姑娘。”卿如云客客气气地问道。
那船家看清了她的模样,才应道:“昨日辰时,那位道长带着二位已出海去了。”
卿如云略感欣慰地点点头,道:“辛苦船家载我一程。”
船家应了一声,便俯身在木桩上解开缆绳。
卿如云摸出一锭银子递与他,忽道:“船家如何知道我此行所往?”
船家并不惊慌,边盘结着绳子边道:“姑娘若不是去药仙岛,又能去往何处?昨日晨间那位道长也是去药仙岛,我虽不认识那道长,可他身边那位受伤的姑娘我却识得,那小姑娘十年前乘过我的船,那时,她才这么点儿大呢!”
他用手高高低低地比划着,人上了年纪回忆起往事,一时便收不住话头。
卿如云跳上船,接口道:“十年前的事您还记得?”
船家道:“是啊,我还记得他们,那时的他们都还很年轻。”
这时初升的日头爬上他的皱纹,一双深褐色眼眸深陷在眼窝之中,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而沧桑。灰白胡须于晨风间微微颤动,他曾见过许多人的光辉岁月,那些人终是留在了昨日,依然孤单地年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