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苍茫无际,浪花不断拍打着礁石,日夜未曾止歇。
一人一船,在东海之畔默默守着,数年如一日,未曾改变过。
老船夫远远瞧见有人来到,起身整理好蓑笠,扶起船桨,朗声问道:“客官可是要出海?”
夏侯无虞跃下马,将手中缰绳交与身后的池简,大步流星先行跳上船,陆临等人紧随其后。
“船家,去药仙岛。”池简摸出一锭白银递与船夫,补充道,“人安全送到,还有赏金。”
船夫一怔,立时便回过神来,扬起风帆,答允道:“海上风浪大,诸位小心了。”
这是夏侯无虞第一次走海路,以往四方游历时,所行江流湍急之处虽也不少,但这海上的风浪却远非江流可比的。好在他内力深厚,不至于狼狈呕吐。
待风浪稍缓时,夏侯无虞便走出船舱,远眺大陆,直到池简与那甲仗森森的太子亲卫军化作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上。
窝在舱内的陆临却是一副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倒霉模样,他此刻腹中翻江倒海,正在独力顽强抗争中,发出令人深思的问题:“我为什么要上船?”
念初斜倚在舱门,手中把玩着陆临与人辩论药理赢来的那管玉箫,望着夏侯无虞的背影,道:“陆师兄还是省省力气,别说话啦!前几日的女刺客,难道不是你七嘴八舌四处跟人谈论太子妃的事招来的吗?”
“我没有!”虽说陆临倔强,嘴上绝不肯服软的,此刻又感到受了委屈,可实在无力辩解,也只得认清现实,将昏昏沉沉的脑袋深埋在念易的臂弯,一会儿便睡熟了。
“陆师兄在我们面前是口没遮拦了些,但对外一向口风很紧的。”念易道,“南荣国官商派系复杂,内斗多年,许是被有心人利用,意图诬陷那位姑娘和她背后的势力勾结敌国,须知人言可畏啊。”
念初微一沉吟,问道:“你说,那天来的那位会是钱塘云府的小姐吗?”
念易摇摇头,道:“未必。江南高门,掌盐大户,又是闺阁小姐,怎舍得送去习武?”
念初学着也摇摇头,笑道:“我看未必。”
“未必什么?”渐渐习惯了大海波涛的夏侯无虞弓腰走了进来,没等回答,转而道,“枢密院派了十余名高手登药仙岛寻访玉承霑,皆音讯全无,可见岛上情势莫测,此行须得加倍小心。”
念易叹道:“师兄贵为太子,却决意乔装亲赴无名海岛,我知太子亲军的海舰必不会离我们身后太远,可仍是心中难安。万一落入险境,毕竟,连枢密院的高手都一去不回......”
夏侯无虞打住他的话头,笑道:“你和念初的先天五太剑法已是炉火纯青,护我一人不难,便是伤了,还有——北辰第一神医的陆临陆大夫坐镇,我啊,一点儿也不担心。”
念易原本已是眉头紧锁了一路,此刻愈发愁了,眉眼恨不能挤作一团:“陆师兄术精岐黄,药理确实修得不错,师父也常夸赞他,可一到治病救人的场面,就全无用处,待治好了这一处,那一处又坏掉了,常常是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故而人送佳称——正乃北辰第一庸医是也。”
夏侯无虞笑了一笑,又道:“药仙药仙,既唤此名,想来岛上奇花异草甚多,风光一定不错,都说风土养人,那样的地方是不会有坏人的。既然是花草么,枢密院的高手未必识得全,依我看,所谓险境并非人为,而是......”
“食人草!”念初抢答道。
念易摇头,夏侯无语。